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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聲音清晰了,有個尖細的女聲問“咋辦呢?咋辦呢?”這腔調有點像曾經看過的西北小品,很有喜感,但也能聽出來,她是緊張而慌亂的。
“好像還活著呢!你看她眼皮在動。”有個老人的聲音,倒不似剛才那個的慌亂。
“就是活著的,我也看見了她眼皮在動。”有個小孩子的聲音,脆脆的,大概是個女孩。
“我過去看看吧。”有個男子的聲音。聽得出來想嘗試,信心又不太足似的。
“別過去,你看她穿的普通,卻細皮嫩肉的,你看那指甲,哪像是我們這些女人的樣子。別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回頭大戶來找我們的麻煩。”剛才的尖細的聲音又說。
“那也不能就讓她一直躺著,這樣曬也得曬死了。”那個信心不太足的男人又說。
“就是,先過去扳開眼皮看看吧,說不定可以活呢。”老人說話了。
寒洲現在知道那些人為什麼吵嚷了,他們在說她呢,也許把她當碰瓷的了。她覺得身上除了左肋有些疼,其他地方倒還好,就是使不上力氣。眼睛要睜開確實很困難,她要歇歇,再努一把力才好。可是確實太熱了,她覺得力氣聚不起來,自己可能要化作一股青煙散掉了。肯定是躺了很久了,也不知道那個闖禍的司機到哪兒去了,怎麼能狼心狗肺地把她扔在馬路上呢?打個120也好啊。奶奶的,老陳,也不說出來找找我,大中午的又去打遊戲去了。
“羅爺爺,咱倆一起去看看吧”。又是那個男人的聲音。
“嗯。”老人應和了一聲。
有腳步聲過來。耳邊咚咚的。
有陰影擋住了射在臉上的光。寒洲知道有人來管她了,很激動,但也搞不清自己的情況,怕他們不懂急救知識,希望他們能先聯絡醫院,當然最最緊要的是給自己來瓶水,否則真的要化作一縷青煙散掉了。
有個手指落在她的眼皮上,小心翼翼地往上推了一下,又慌忙放下。
“看清了沒?”老人問。
“我也不知道。”男人答。
寒洲生怕他們走了,心說你倒是再來一下呀,我要是碰瓷的這會兒就粘上你們了,哪能這麼一動不動呢?
“那就再看看。”老人又說了一句,手上的動作利索了些。
終於見著光了。寒洲努力動了動眼珠,這會也不想看清什麼東西了,只想讓人知道這個躺著的人還活著。
“嗯,看清了,這下看清了,她是活著的。”男人的聲音有點興奮。
這聲音引起了周圍的騷動,各種聲音又亂作一團。
“先把她抱到窯裡去,讓她涼快些。”老人好像下命令一般。
“哦。”那個男人的手伸到了她的脖子下邊,另一隻手配合著託著她的大腿。
他很聽老人的話。
終於我不用化作一縷青煙了,寒洲心裡松下下來。她感覺自己輕飄飄的在一個人的懷裡盪來盪去。身後好像跟了些人,腳步踢踢踏踏的,大概是跟著來看急救過程的。這有什麼好看的嗎?寒洲活了這麼些年一直是不喜歡圍觀的,但圍觀好像是生活常態。
“趕緊把窯門開啟。”老人命令。
有人上前,也沒聽見開鎖的聲音,門就“吱嘎”地叫了一聲,寒洲心想這肯定是一扇壞門。
“放炕上,放炕上”。大夥兒的聲音,亂亂的。
嗯?放炕上?這年頭北京還有人家用炕的嗎?寒洲糊塗了。
身體躺平了,炕板很硬,但屋子裡涼快了些,不用再曬著了。
“得找個醫生吧?”男人不確定地問。
一隻蒼老的手碰了下寒洲的額頭,又試了試脖子的溫度。
“在外面曬壞了,去拿瓢水來,停會兒再去叫醫生。”
緊接著有盛水的聲音,腳步的聲音,還有小聲的嘰嘰喳喳。
一滴水,涼涼的一滴水掉在寒洲的額頭上,緊接著是一隻沾了水的手整個覆在她的額頭上、眼睛上、臉上。現在,寒洲知道什麼叫滴水之恩了,這真的是太大的恩情了。
又是一塊沾了水的布糊上了她的臉,撩開一個小縫兒讓她呼吸。有小水滴浸在鼻腔,潤潤的,真舒服啊。寒洲這下是真踏實了。
“應該把她身上也擦擦,剛才實在是曬壞了。”老人又說。
啊?要脫我的衣服嗎?我要被圍觀了嗎?不會有壞人錄相吧?寒洲緊張地捏捏拳頭,但拳頭也使不上力。除了這個,她什麼也做不了,真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