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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點頭,然後與一旁的馮益一起撿拾起了地上棋子。
“不過,臣確實還有最後一問。”劉子羽眼見著官家俯身撿拾,有心幫忙,卻因為馮益也在,卻又不好同列,只能低頭撿起那片甲鏈,然後尷尬站在一側,繼續出言。
“說來無妨。”趙玖會意停手。
“臣敢問官家,官家心裡面是覺得這個時候是該與完顏銀術可作戰呢,還是不該與他作戰?”劉子羽小心相詢。
“什麼意思?”趙玖微微蹙眉。“完顏銀術可出現在此處,難道是朕說了算嗎?”
“臣不是這個意思,臣是問官家心中態度……”劉子羽瞥了眼立在一側失態的小林學士,稍顯猶豫,但還是問出了口。“是不是覺得有仗打,有完顏銀術可在此,反而痛快了一些,最起碼有事可做?”
趙玖怔了一怔,卻是不由失笑:“你覺得朕該痛快嗎?或者朕反問你一句,劉卿,你覺得這個時候該和完顏銀術可作戰嗎?”
“臣覺得不應該。”劉子羽乾脆答道。“臣素知敵我虛實,如今行在立足不穩,軍隊雜蕪,制度不立,實在不是作戰的好時候……”
“但你以為朕心中期待戰事,以為朕自淮上一次賭命成功後,就不想老老實實安頓下來了?”趙玖捏著幾個棋子打斷對方,微笑反問。“是這個意思嗎?”
“臣只說是,時勢不同,並沒有貶損淮上戰功之意。”劉子羽趕緊解釋。“金人攻勢如潮,之前淮上時,正值潮漲,若非官家淮上一戰功成,怕是淮南膏腴之地便要淪為河北、京東、京西、關西情形……”
“是啊,我看戶部的賬簿,淮南東西兩路每年光絹帛就能上繳百萬匹,加上賦稅、糧食,足可養十萬大軍,東南又能養二十萬,荊襄安頓下來也能養二十萬,巴蜀也能養十萬……”趙玖忽然說起了一些行在最近很流行的廢話。
“除非這幾處也都行藩鎮之舉,否則養不了這麼多。”劉子羽失笑道。“臣估計最後合力能養出二十萬可戰之兵就不錯了,但也足夠了……不過臣想說的也不是這個,臣是想問問官家,如今金人既然潮落,為何不能安下心來,建立制度,休養生息,先以守、再以戰,花個三年五載,養個二十萬大軍,以圖興復兩河呢?”
趙玖終於搖頭:“這是你自己想的,還是張德遠他們的意思?”
“都有。”劉子羽也嚴肅起來。“張憲臺是覺得官家辛苦顛簸至此,行事中明顯忐忑不安,所謂想做事而不得其路,不知道該怎麼做事;而臣近兩日在御前朝夕相對,卻是覺得官家之所以如此姿態,乃是存了畏懼之心,不過,與他人畏戰不同,官家似乎是畏和,生怕戰事一停下來,便不知道該怎麼做……好教官家知道,張德遠心存顧忌,這種話只存在心裡,卻不敢與官家說的,臣是個粗人,還請官家贖罪。”
“你哪是粗人?”趙玖感嘆起身。“你和張德遠都是聰明人,都說對了,但也都不對……要朕來說,你們這些人,一個比一個聰明,但卻往往受制於眼界,聰明勁都用錯地方了。”
劉子羽為之一滯,這不是第一次有人說他眼界低了,關鍵是那個說他眼界低的人如今也成了‘受制於眼界’之人。
“譬如說,你們這些人,主和的、主戰的、主守的,無論對金立場如何,總是跟朕說什麼制度章典,論什麼成例家法,好像只要穩當下來,重建制度,便可以萬事大吉了。”趙玖摩挲著手中棋子,幽幽言道。“可實際上,依朕來看,只說軍事上的事情,這大宋朝的成例家法還有制度越是執行妥當,卻越只能壞事!因為大宋軍事上的成例家法制度,一開始便是防內而虛外的!用你們的法子,這大宋反而亡的更快!”
劉子羽聽到‘防內虛外’四字,如遭雷擊,當即便要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旁邊小林學士也稍微回過神來,似乎也想要說什麼。
不過,言至此處,趙官家已經如開了閘的什麼一般,已經停不下來了。
他扔下棋子,從廊下站起身來,負手看向了明顯有些失態的劉子羽,卻是懇切相對:“彥修,張德遠說的對,朕確實忐忑不安,但不安的緣故不是無所適從,而是恰恰太清楚該怎麼做了!你說的也對,朕似乎對金人撤走之後的局面有所畏懼,但朕之所以如此,不是因為喜歡打仗殺人這種野蠻事,而是相較於這些事情,另外一些事情太難了!那些事,本朝只有一個王安石盡心盡力去做,還差點被人汙衊成靖康之恥的罪魁禍首。實際上,若能苟且太平,湊活過個百年,朕又何嘗願意做這種事呢?可這不是時不我待,這不是負著多少人期待,負著靖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