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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廝聽到這裡,直接一溜煙鑽回自家樓中去了,而滿街人卻都目瞪口呆看著這位紅臉大漢。
但片刻之後,出乎意料的是,原本行進不停的車隊卻主動一分為二,已到街口的自然趕緊過街,未到街口的車隊卻老老實實停到了路邊……非只如此,俄而片刻,復又有一年輕子弟與一名年長管家一般的人物親自出來,自報姓名,口稱慚愧云云。
紅臉大漢,也就是來京‘赴任’,走到西京才給鬆了綁的曲端了,自然是冷哼一聲,不做理會。而旁邊万俟卨只是隨口報上姓名後,便也哂笑不語。
且說,万俟元忠心中透亮,這可不是這種顯貴外戚之家見到國難如何便忽然改了性子,而是時勢使然。
要知道,當日靖康中二聖北狩,邢皇后也被擄走,而潘賢妃非但是少有留在官家身側的正經女眷,還又有皇嗣在懷,所以一度被議論是可以直接立後的,但終究邢皇后情況未明,所以在當時大臣們的勸阻下,並未能成。
而如今,邢皇后已經確定遇害,聽說連棺槨不日都要送還,而潘賢妃雖沒了一個皇嗣,但這年頭養孩子養不成太常見了,反倒是因為沒了孩子,甚得官家愛憐,所以專門被允許回來隨侍……故此,這麼一來的話,事情就很微妙了,因為潘賢妃的階位是遠遠高於後宮所有人的!
或者說,隨著官家屢屢解散宮人,推辭女眷,眼下宮中只有一個吳夫人和潘賢妃算是有名分的,而吳夫人年紀又小,位階又低,儼然不是潘賢妃對手,那麼後位一旦討論起來,便幾乎是潘賢妃囊中之物。
至於說為什麼是幾乎而不是一定,乃是因為除去官家心意和看似不成威脅的吳夫人外,潘賢妃首先要面對一個真正強大的舊敵——當日在南京力勸剛剛登基的官家不要立潘賢妃為後的人,恰恰是如今位子最穩的都省首相,呂好問呂相公。
換言之,這是潘氏自知時機敏感,所以才來裝模作樣,而万俟卨也自知這潘氏無論如何都不會在此時得罪任何大臣的,所以有恃無恐。
而曲端嘛……說實話,曲大將軍走了一路,也想明白了,此番前來性命和官職估計總是有的,但想要再上前線總領一方,不免有些天方夜譚,很可能是閒養起來,以對他關西舊部有個交代……所以,曲大將軍這叫本性使然外加破罐子破摔!
你皇后家裡也罷,你天下第一名門家中也好,關老子屁事?!
閒話少說,回到眼前,万俟元忠除了一點別樣心思外,最關鍵是此番西行明顯有功,所以自有所恃;而曲大又決心誰都不給臉,於是乎,二人橫起來果然連潘賢妃家人都不放在眼裡,當著潘氏子弟與官家的親身告過,居然只有万俟卨微微一拱手算是應聲,然後二人便自引下屬隨從,當真昂然從潘氏車隊中過去,往舊尚書省、皇城方向而去了。
而二人既走,攢了半肚子氣的潘氏家人見再無人敢主動穿過潘氏車架,便繼續橫穿西大街不停,只有路邊無數閒人望著万俟卨與曲端遠去背影,暗自感慨……這東京才熱鬧幾日,卻不料已經養出這般奢遮人物了。
不提小小插曲,只說万俟卨與曲端來到御街南轉,進了都省與樞密院共佔著的昔日尚書省地界,卻未見到樞密副使汪伯彥與兩位都省相公,只有樞密院都承旨劉子羽在此理軍務……自那日河陰事後,雙方便已經日漸生分,只有客套公事而已……不過此事到底事關重大,雖然中樞早得了宇文虛中從關中發來的快馬急報,但正主到來,必然是要面聖親自彙報的,而劉子羽也不敢怠慢,當即便將訊息傳入宮中。
很快,宣德門那邊便傳來口諭,說是正好幾位相公、太尉都在御前論事,讓万俟參軍直接與曲都統入大內,順便參詳軍務便可。
眾人自然無話,唯獨曲端,倒著實有種,雖是第一次來到宮中,第一次來面聖,但從宣德樓前一路走到宣德樓後,卻都一直昂首挺胸,姿態凜然……這模樣,說不得見了官家和幾位相公、太尉當面,也能繼續作出么蛾子來。
只能講,不愧是當日公開作詩群嘲整個南陽朝廷,然後又霸凌了整個關西的男人。
進入大內,在大慶殿轉西,專門一個大院子,內有鐘樓鼓樓護著一個文德殿,便是日常所言上朝辦事的地方,也是第一批被收拾乾淨的地方,而進入文德殿範疇,便只有二人能入內了,而且還要搜身去兵、去甲。
搜身完畢,万俟卨被宣召先行入內,曲端留在鼓樓臺階之下相侯。
對此,曲大當然早有心理準備,關西那些事情擺在那裡,自己此來,終究是不可能再被中樞視為自己人了……而此時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