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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猝然接戰,不是說便當場消磨了對方兩三百眾嗎?便是今日密州兵潰下來,便沒有殺傷?”
李成終於也笑:“洪相公,在下不是說打不過去,而是講,御前班直如此精銳,便是消磨過去,戰機便也失了,何況人家昨日便該求援了的,屆時還沒消磨起來,說不得援兵便到了……”
洪涯繼續捻鬚而笑:“如此說來,留下密州兵看管這御前班直,咱們從下游滑家口強渡,直接從側翼攻擊平陰又如何?”
李成搖頭不止,繼續笑對:“密州兵已遭如此敗績,如何看得住這御前班直?”
洪涯終於不笑:“如此說來,你我不如撤軍回黃河北面聊城去了?”
這話就很惡毒了……若是兩萬之眾匆匆渡黃河而來,卻被兩千班直在兩日內直接又逼回黃河北岸,怕是河北岸的金軍能直接在聊城將李成給了斷了也說不定!
然而,李成聞得此言,也嚴肅起來,卻又不著急回覆,反而是朝身前幾名長刀騎士微微一努嘴……後者會意,其中一人位置最好,角度最正,卻是直接一刀劈下,就在李成洪涯二人身前將這密州軍的二號人物吳順的首級給從脖頸處一刀砍下!
且說,吳順一直趴在地上聽兩位大人物交談,還以為自己早就得生路了呢,甚至剛剛說到密州兵看住御前班直一事時,他還想主動請纓……唯獨李成即刻反對,所以才一直伏地不動。
結果呢?此人到死都沒反應過來!
卻是忘了,這李成治軍嚴肅,之前敗績不說,只是主將身死後他沒收攏住部隊,便十死無生了。
回到眼前,人頭在李、洪二人馬前滾落,軀體也噴出溫熱血液,將戰馬前蹄處的泥濘噴灑成血紅一片,幾名長刀騎士卻看都不看,便各自轉身歸隊。
倒是李成,全程盯著洪涯不放,但眼見著對方依然不懼,卻又下定了決心,終於坦誠相對:“洪相公,我與你說實話吧……你只知道趙宋官家,卻不知道另外一人,而我之前只知道另外一人,卻不知道趙宋官家,所以咱們才各自帶著一絲僥倖至於此處。而今日既然至此,又逢此時,卻該相互交心,讓各自明白前途。”
洪涯只是捻鬚不語。
而李成也邁關子,直接說明:“這一戰,我一開始是不以為然的,因為別人都以為嶽鵬舉此人年輕,將東京留守司十萬之眾整合成五六萬,必然要出亂子,便是不出亂子,內部也難開拔作戰……所以我在聊城久久不動!直到天色陰沉,覺得可以速戰速決,方才下定決心渡河而來!但誰能想遇到此事?”
洪涯微微心動:“這嶽鵬舉比之韓世忠如何?”
“我未見韓世忠,故對韓世忠不能心服。”李成坦誠以對。“但我見嶽鵬舉,卻在武藝與氣度上被他壓了一分!不敢說心服,卻足可信他本事!”
洪涯猶豫片刻,眼見周圍無人,倒也乾脆:“大都督意欲何為?”
“此處受阻,若今日午前不能拔除,或者逼退前方這股御前班直,則東平之戰,大局便當敗壞。”李成凜然相對。“故此,我先親率身側精銳猛攻,若午前能勝之、退之,咱們便從此處或下游繼續去圍平陰……而若不能勝之或退之,恕在下直言,咱們二人便不如在此處消磨一二,靜觀其變……反正大金國幾萬兵就在身後大名府,總是不能讓濟南府丟了的吧?”
洪涯終於勒馬再笑:“若如此,在下且觀大都督本事!”
李成得到許諾,一言不發,直接催動胯下戰馬,越過馬前殘軀,然後向前而去,而周圍數百長刀騎兵,也紛紛隨從。
微微雨水之中,卻自成一片氣勢。
洪涯在此人身後,先瞥了眼就在馬前的那顆人頭,又盯著對方背影冷冷一瞥,藏住了心中對這種亂世武人的厭惡,方才打馬向前,往觀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