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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東牒生生捱了他一拳,碰的一聲撞倒了太師椅。他爬起來扭扭脖子,猛然抬腳便踹,狠狠將王子冕踹倒在地,隨即撲了上去,兩個少年再度如小時候那般毫無章法地打成一團。王子冕天生力大,又有夏侯為他精心挑選的劍客教導武技,照理說不該打得這般難看;而萬東牒這些年與流氓地痞幹架甚多,如何躲閃如何痛擊也有自己一套辦法,早已不再像小時候那般只會一味蠻打。然而不知為何,兩人一對上便忘掉學過的那些技巧,猶如撲到一塊撕咬的狼崽子,只想用最原始野蠻的辦法制服對方,或許只有透過這種方式,直白而□□地撕下彼此偽飾的面具,將心底深處隱藏的憤怒與不甘全部挖掘出來,血肉模糊地曬在大太陽下。
周圍的人早已驚慌失措,亂作一團,然而打架的兩人卻沉溺其中不為所動,甚至對妄圖上前拉開他們的內侍也毫不手軟。王子冕到底力氣大,一個打滾翻身壓在萬東牒身上,揮拳猛擊他的鼻樑,殷虹的血流了出來,他忽而有些清醒,意識到自己不管為了什麼,當場毆打這個已被羽人皇帝欽點為太子的萬東牒,似乎不是那麼妥當。王子冕遲疑了一下,就這一下功夫,萬東牒已用力推翻他,反過來爬到他身上壓制住他,王子冕剛想喊算了算了,卻覺耳邊一寒,一柄鋒利的匕首正貼著他的耳廓。
“五王子,不知道你尊貴的耳朵割下來,還能不能保持尊貴的形狀呢?”
王子冕驚恐地發現萬東牒不是在開玩笑,他是真想這麼幹,也真敢這麼幹。近距離間,他看得分明,萬東牒目光狠戾,眼眸深處有濃烈驚心的恨意,在他以往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生涯中從未如此直視過別人如此痛恨的目光,猶如捱過苦寒冬季的孤狼,下一刻會毫不猶豫撲上來撕開他的咽喉,痛飲他的鮮血。
王子冕發現自己本能生出懼意,本能想要逃,他怒吼一聲,素日習的武技此時全化作不經思考的下意識動作,他單手抵住萬東牒咽喉,迫使他頭往後仰,再反手一扭,利落奪下他手裡的匕首,再使出吃奶的力氣直直掐住萬東牒起身,所有動作一氣呵成,等到他回神時已變成他手持匕首,正要往萬東牒脖頸上的要害處紮下。
此時王子冕終於覺得哪裡不對,似乎奪刀、翻身、掐住咽喉、制住萬東牒都進行得太過順利,他聽見周圍有旁人的驚呼聲,他聽見自己的教養姑姑尖聲高喊:“殿下住手!快住手!”他心生詫異,因為這位姑姑素來謹慎自矜,是自己宮中第一等可靠之人,從來沒見她如此驚慌失措地喊叫過,由於太急迫,她的嗓音中甚至帶了破音。
然後,王子冕再次接觸到萬東牒的眼睛。
深邃靜默,帶著他自己也察覺不到的憐憫,就如獵人看著被困在獸夾中的野獸,不,比那個更高,就如傳說中天神將一夜誅殺敵人整座城池的頭生子,彈指之間,對那些即將覆滅而不自知的卑微族群發出一聲輕嘆。
可他憑什麼,他不過是個賤種。
王子冕自覺事情要不大妙,他還沒來得及收起匕首,就聽耳邊風聲疾馳,一股大力由左側打來,直擊得他飛起半空,又如斷線風箏重重落下,塵土飛揚,他五臟六腑幾乎移位,劇痛襲來,喉嚨腥甜,一張嘴竟然先吐出一口血絲。
姑姑驚呼著撲了過來,他帶著來的鶯鶯燕燕們也撲了過來,女人們的尖利哭聲之中,他艱難地抬起眼,卻見不知何時羽人的紅衣甲已步入無樑殿,半空中一個羽人收了光翼緩緩下降,他瘦高身材,面沉如水,不怒而威,他一著地,滿庭院的內侍均跪倒在地,頭也不敢抬。
那是大都督湯牧辛。
王子冕心下冰涼如水,他搖搖頭,剛想為自己辯解,卻忍不住又嘔出一口血。
“原來,五王子這麼瞧不上我們羽皇選的太子啊,”湯牧辛淡淡地道,“都鬧到要動刀子取人性命的地步了,我要是不出手,你是不是打算下一刻在他身上扎幾個透明窟窿啊?”
“大都督此言差矣,”姑姑渾身發抖,卻強撐著高聲道,“五王子與太子不過幾年未見,兄弟間鬧著玩罷了,便是他有失了分寸之處,又怎當得起您這般指責!”
“這麼說,本督還看錯了不曾?”湯牧辛頭也不回,手一揮,抄起那柄匕首投擲過去,匕首夾著疾風呼嘯而來,姑娘們嚇得花容失色,姑姑卻攬住王子冕以身相護,撲哧一聲,匕首插入他身前土中,日光之下,上面篆刻一個“冕”字格外醒目。
王子冕恍然,他臉色慘白地看向萬東牒,萬東牒嘴角含笑回看他,目光中盡是譏諷,彷彿時光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