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倒一切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第一個在家裡設定寶書檯的。當時全國各地許多人都在家設了。所謂寶書檯,就是在迎門的牆上端端正正地貼一張毛主席像,下放一張小桌,實際上就是供桌,制不起供桌的,就用土坯壘張供桌,放上一摞《毛澤東選集》、《毛主席語錄》和《毛主席詩詞》等紅寶書,也有的放毛主席塑像的。每天早上一起床,先在寶書檯前禱告,敬祝毛主席他老人家萬壽無疆,祝他的親密戰友永遠健康。再背誦一段毛主席語錄或唱一段語錄歌,接下來把今天的活動打算述說一遍便可開始一天的工作了,這叫早請示。晚上回家,也要來到寶書檯前,按上述程式進行一遍,再把“打算”的內容換為,用毛主席教導的標準進行“檢查對照”自己一天的所作所為,這叫晚回報。
高宗藩在寶書檯旁邊又貼了一張毛主席語錄: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
他貼這張語錄的目的是教老伴一面背語錄,一面識語錄裡的字。老伴明明早就認識這些字,還教鄰居認過、寫過,今天卻偏說忘了,要高宗藩一遍又一遍地讀給他聽。這用意還不是再清楚不過的嗎?她是怕高宗藩忘了毛主席的教導,過不了難關哩!
就在高宗藩苦悶彷惶的同時,郯城縣委有個領導幹部也剛捱過批判。他本人很豁達,沒把這當作一回事。可是回到家裡家屬卻冷言冷語地說:“早知你是反革命,也不跟你結婚了,弄得全家人跟著你受罪。”就這一句話使他左思右想了幾天,到底沒想開,一條繩吊死了。
高宗藩沒有尋短見。親人的溫暖,使他有一種憩息港灣之感。夫妻的休慼與共,給了他戰勝困難的信心和力量。所有親朋好友都能這樣麼?未必。一位原來交情甚好的老同志,說了一句話就讓他如五雷轟頂般的難受、難忘。
第三章 心繫太極
第一節
高宗藩闖出了文革“煉獄”,雖說沒死,身上的皮卻脫了一層。有人說:“你見誰脫皮啦?除那些自絕於人民、自絕於革命的頑固派死掉了,剩下的不都是好端端的嗎?”說這話就沒勁了,一場“紅禍”,死的人還少麼?其中有人民愛戴的開國元勳、有戰功赫赫的高階將領、有著作等身的作家、有成績斐然的科研工作者。他們為了人民曾用血肉築成新的長城,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他們為繁榮社會主義文藝曾嘔心瀝血辛勤筆耕;他們為實現四個現代化,為中華民族自立於世界民族之林而默默地貢獻自己的青春。怎麼一夜之間,他們又會“自絕於人民”了呢?特別是那些“文藝黑線人物”,“廣大革命群眾”有幾個認得他們呀?還不是人云亦云,跟著瞎起鬨!有這樣一個真實的故事,事情發生在批“三家村”,打倒鄧拓、吳晗、廖沫沙的那陣子,某個農村老大爺站起來發言說:“俺聽說桑家村出了兩個壞蛋,一個是鄧禿子,一個叫吳和尚,他們都是小木叉。這倆小子一天到晚說黑話,要把咱社會主義給攪黃了。俺貧下中農堅決不答應,一定要把這倆小子批倒鬥臭,臭得連狗都不吃。”就是這樣的發言,還博得了一片經久不息的掌聲。鄰村開批鬥會時,還專門請他去發言哩!由此可以看到當時的所謂“群眾運動”,其實是運動群眾之一斑。
那陣子,聽不完的“最高最新指示”。夜裡說不定哪會兒,一陣鑼鼓、鞭炮聲把你從夢中驚醒,於是,有單位的到單位,無單位的到居委會,組織起來上街遊行、聽傳達中央的聲音。接下來就是根據這次上邊又打倒了誰,上掛下連,找出本單位、或身邊一個“代理人”來。儘管嘴裡“抓革命促生產”的口號喊得震天響,可是車間、田頭幾乎無人,大家把精力和情感都投入到“打打打”、“殺殺殺”中去了,一度出現了精神上的“蠻荒”。
“昨天革命不等於今天革命”的理論,使眾多的幹部有“朝不保夕”的危機。就是結合了,又有什麼用?說不定哪時,你還會一個跟斗栽下來的。因為你“站隊”時所靠的“造反組織”也時刻有可能發生“風雲變化”。有個地區的群眾曾這麼唱道:“先說這派好,又說那派對,一年一個革委會,弄得幹部亂站隊,弄得群眾活受罪。”
高宗藩既然是當權派,當然也就“在劫難逃”。這不,幾年的文化大革命運動下來,五十多歲的人顯得那麼憔悴衰老。手也麻了,過去舞得動大刀、扎得動花槍的手,現在連提一暖瓶水都感到吃力;腰也彎了,硬了,過去像安了轉軸一樣靈活的腰,如今成了門板一塊。頸椎也痠痛了,過去能像撥浪鼓似轉動的頭,如今一動彈,連肩帶背扯心般的疼痛難忍。尤其是陰雨天,渾身筋骨難受,嚴重時徹夜難眠。
“唉,老啦!”高宗藩想。可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