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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支起身子,將草芥劍扛在肩頭,慢慢往女人躺著的屋子走去,“楚四歌,你身上還有銀子麼?給他們兄妹留一點罷。算我頭上,他日與先前的一千兩一併還你。”
“銀子已經放在兩個孩子的床頭了,而且我也從來沒有指望過你這傢伙會還。”眼中稍稍多了些許柔軟,被當做“取之不盡錢袋子”的男子忽然拉住她的手,“你,真的要去?”
……真的要去了結那個無法恢復心智的女人嗎?
沒有掙脫的意思,但她心底很希望此時有個人能拉她一把。
“總有人要去做的吧?放著不管只會讓更多的人痛苦。”她撥開了楚四歌的手,“你若不是個魔族,壞事當然由男人來做會比較好,不過……”笑著對上男子的眼睛,百里逐笑將聲音壓得更低,“‘殺一個凡人’這種事情還是由我這樣的‘神仙姐姐’來做才不會節外生枝啊。”
握著劍去殺戮凡人的,有時候並不是妖魔,也可能是高高在上的仙。
可是說到底,還是為了保護什麼。
從沒有見過一個女人會有如此決然的表情,也從沒有想過她會把殺人當做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楚四歌的手慢慢鬆了開來。
“沒事的,雖然不怎麼喜歡……”像是在安慰楚四歌一般,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她露出難得的笑容,卻意外地很不自在,“……不過我習慣了。”
去做不得不做的事情。
他久久地凝視著她,半晌才問出三個字,“為什麼?”
“責任。”百里逐笑聲沉若水,“如果有一天,你若敢做出於流川不利的事情,我亦會第一個對你亮兵刃……”
“這也是你的責任?”
“啊,絕對無法推卸的責任。”
她背對著他,微笑。
比任何人都要遵守門派規矩。
比任何人都要堅定自己的原則。
比任何人都要小心翼翼地生活。
在那座仙山之中,百里逐笑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
*
昏暗的屋子中,連最後的燭火也被熄滅。
失了心智的女人頭髮凌亂,在夜間才有平緩的呼吸。單薄的衣物上還沾染著不少血跡,儘管臉頰被擦得很乾淨,但身上仍舊聞得見屍體的腐臭味。那是被她殺死並吃掉的男人留下的味道。
透著寒氣的刀刃對準了女子的心臟,因為緊張而吞嚥口水的聲音在夜裡顯得詭異,眼見那刀尖快要刺入女子身體的一瞬,不知從哪裡飛來的一小顆石子卻生生將那把短刀擊落,“啪”地一聲響,原本握著刀的人頓時被驚得退後了好幾步。
“小鬼你……”聽見聲響而瞬身來到屋中的楚四歌很快重新燃著蠟燭,看見地上丟棄的刀子時不由微怔:為什麼會是那個孩子?
百里逐笑亦是發怔,丟出石子的手停在半空中,一雙墨瞳盯住喚作小正的男孩子,灼灼目光在向他討一個答案。
“你,你與他所說的話,我全部都聽見了,娘她已經……無法再像從前一般了……是不是……只有,只有死,才能獲得解脫,是不是?是不是?”男孩子倔強不讓眼淚流出來,只是死死望著百里逐笑的眼睛,“……一定要殺了娘才能解脫,對麼?”
很想說對,可是,要讓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接受這個事實,百里逐笑無法想象。
“我……你孃親她……”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將目光投向了楚四歌。
黑衣魔物忽而在小正的頭上撫摸了一下,淡淡道,“去看看你妹妹有沒有睡著,不要在這裡叨擾了你孃親。”略帶深意的目光朝床上望了望,那女子果然已被動靜驚醒,掙扎著想要起身,無奈被符咒束縛,佈滿血絲的眼睛憤怒地望著三人,宛若惡鬼。
男孩子的身體開始顫抖,他明白,他的孃親已經回不來了。
“不是因為妖魔麼?”低到不能低的聲音。
微微嘆了口氣,百里逐笑搖頭,“不是。”
“那是……”
“是人心。壞掉的心,是沒有辦法醫治的。”腦海中想起羅喉溫柔卻如同利劍一般的話語,短短几句,足以摧毀一個人的內心。羅喉是主掌精神的兇星,這樣的力量,連已入仙籍的她亦沒有辦法抗拒,更不要說區區一個尋常的凡人女子。
她只能道歉,向那個倔強的男孩子道歉,“……對不起,姐姐食言了。”
沒能找到救你孃親的辦法,還想要親手結束她的生命。
真是個差勁的神仙姐姐呢,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