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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罩著整個色彩,她高高在上,就像幽居在天庭的少女突然被謫下紅塵。她並不具備嫵媚與冷傲之間的平衡能力,以至於她的笑靨很僵硬。她與生俱來得貴族氣至今尚未在渾濁的暗夜中淘洗乾淨,她的眼睛在暖光的刺激下,顯得異常感性,而且無所顧忌。讓人有一種想把她從畫中剝離下來得慾望。
“阿初,你說榮家大少爺要是看到雅淑在你的舞廳裡做舞小姐,他會怎麼樣?”湯少注視著阿初的表情。
“這個玩笑開大了。”阿初自言自語。
“所以說,我說你死定了。”
“這位小姐想必出身貴族?”夏躍春看著照片說。“這氣質是學不來得,可惜流落了。”
“'流落'的極致必然是'墮落'。藉助自己的姿色來拯救自己的經濟,心甘情願地向金錢獻媚,也許這才是真實自然的她。不知夏兄和楊兄以為然否?”湯少興致不減。
夏躍春心中已猜到八、九十分,這朵盛開在舞池的白玫瑰與眼前的湯少、阿初一定有著某種微妙的關係,倒不好直言點破,恐傷了二人的面子。於是,微笑地應付了湯少一句。“湯兄所言,頗可細味。不過,小弟一言不敢贊。”
“虛偽。”湯少笑罵。
“情有可原。”阿初說。
“你說情有可原?”湯少表情豐富地怪叫一聲。“你認為她寧可做一個蕩婦,也不肯嫁給我”湯少突然看見夏躍春的笑眸,果斷地把話噎回喉管,吐出一口骯髒氣來,說:“像我一樣的上等人,是情有可原?”
“青樓女子不見得個個都是蕩婦,遁入佛門的魚玄機不一樣豔幟高張?”阿初反駁湯少的話。“做舞女也是一種求生的方式,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仗著父輩的福廕,成天票戲、吸鴉片、跑馬、逛舞廳,做社會的寄生蟲。”
“我票戲,是昌明國粹。”
“吸鴉片呢?也昌明國粹?”阿初不依不饒。
“我,鴉片是洋貨,我吸鴉片是、是”湯少臉通紅。
夏躍春打個圓場,救駕。說:“是融化新知。”
“對,融化新知,你懂不懂?”
“我不懂,你們這些公子哥的閒情逸致,我只知道,一個人犧牲自尊,靠賣笑賺錢,也是需要勇氣的。我為雅淑感到難過。”不僅僅是難過,還有一絲淡淡的憂傷。為雅淑的生存環境;為雅淑的屈尊降貴;為雅淑曾經的笑靨和淚水。
雅淑落到今天這一步,自己也是有責任的。所以,自己必須為雅淑做點什麼,不僅僅是為了榮升的面子,也包含自己的歉意。
“舞票給我。”阿初對湯少伸出手來。
“幹嗎?”湯少愕然。
“給我。”阿初幾乎是搶過來得。“從現在開始,她不做了。”他撕毀舞票。
“你濫用職權。”湯少不忿。
“就算是吧。”阿初說。
“上海是自由世界。”湯少不肯善罷甘休。
“你去請她跳舞,無疑是羞辱她。”
“她肯出來做,就會想到有今天。”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我不守倫理秩序,你的金科玉律對我不起作用。”
“你是不是想看她在你面前,再尋一次死?”阿初這句話威力十足,湯少聽了果然收斂了氣焰,洩氣地說:“你威脅我?”
夏躍春主動把自己手中的舞票還給了阿初,拍了拍湯少的肩膀,說:“你想跳舞,換一家。我陪你。”
“今晚的一切開銷,我付錢。”阿初說。
湯少半推半就地在夏躍春的好話裡下了臺,阿初叫人送他們去了“百樂門”,自己順著走廊,來到舞池。舞池底燈光暗淡,十幾對男女在舞池翩翩起舞,舞女們身上的香水流溢在閃爍靡麗的華燈下,阿初看見了雅淑。他的心忽然有了刺痛的感覺。
和雅淑穿著高領旗袍,從脖頸到前胸裹得嚴嚴實實,雪白的胳膊卻刺目地裸露在燈光下,她的眼神猶如夢一般悽迷婉轉,帶著落花的矜持,帶著悲涼的自尊,踩著夢幻的節拍,肢體疲倦地重複著機械的動作,舞池中彷彿膩水染了花腥,萍飄蓬轉,不時濺起悽美的浪花。
突然,阿初和雅淑四目相遇,剎那間舞池中的“玫瑰”開始顫抖,阿初甚至能聽到她那顆簌簌顫動的心,阿初的歉意和雅淑的戰慄一瞬間糅合成哀怨的樂曲。
雅淑猛得垂下眼睫,晶瑩的淚奪眶而出,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惶恐霎時壓迫住雅淑的心魂。她忽然又想到,阿初會是怎樣的表情?她想知道,於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