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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的人稍多一點就顯得擁擠不堪。我年齡小、資歷淺,凡舉行活動都由我來當小卻本,負責擺放、拋撒食子、供品。開法會用的長號等法器擺在地上,按理說我每次出來進去都應該繞道而行,但由於擁擠,也由於懶惰和調皮,我有時會端著盤子從上面跨過去,管家看見總要把我教訓一頓。
開法會時,招福彩箭通常也由我來拿。可有幾次,法會開到中途,該彩箭上場了,卻怎麼也找不到彩箭。原來我扛著彩箭偷跑出去玩耍,走得太遠,玩得太高興,竟把法會的事給忘了。
我一方面貪玩調皮,常做出讓管家搖頭的事,另一方面卻又好學上進,不但聞思佛法積極,對相關活動的儀式、程式和技藝也很感興趣。記得我初到札熙寺,看見寺裡的小活佛和小扎巴聚在廚房裡,有的唸經,有的吹號,有的敲鼓,人人都有技藝在身,心裡非常羨慕。那時我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悲慘的人了,什麼都不會。我決心努力學習,要像其他小扎巴一樣,法會上十八般技藝樣樣精通。
赤誠嘉參堪布非常喜歡我。他出身貴族家庭,性情淡定,對世俗生活毫無興趣。堪布一生歷經坎坷,受盡不公平待遇,卻永遠是那樣溫文爾雅、謙卑柔和。據他說,多蹇的命運恰是他解脫的最大助緣,因為面對打擊、折磨,他沒有一天放棄過修持菩提心。
有一次,他帶我去附近村裡一戶人家超度亡靈。亡者的屍體橫在屋子中央,本來不大的房間就更加轉不開身了。我仍然是負責拋撒食子,進進出出都得繞著走。後來我終於忍不住,故伎重演,趁無人注意,捧著食子從亡者身上跳了過去。赤誠嘉參堪布看見了卻沒有批評我,過了一會兒才把我叫到一邊,指著亡者小聲對我說:“阿布,恭敬一點吧,他也是出家人呢。”
堪布是個快樂的人,出外傳法帶上我,最愛給我表演變戲法的遊戲,每次都要從他的嘎物盒裡“變”出一件加持品作為禮物送給我。
根本上師多吉秋炯仁波切圓寂,對堪布來說是巨大的打擊。原本體弱的他一病不起,很快也追隨上師而去。
短短几年間,我的三位恩師相繼離世,帶著無限的遺憾離開了人間。他們沒有等到札熙寺恢復的那一天。
哥寧活佛圓寂時不到四十三歲,赤誠嘉參堪布四十七歲,都是正當壯年,而我印象中他們卻都是老喇嘛了。不知是因為我那時年紀太小,看誰都覺得老,還是他們的一生遭受了太多苦難和折磨,所以過早地衰老、辭世。
失去導師,失去依怙。苦難讓我迅速成熟起來。直到這時我才開始明白為什麼赤誠嘉參堪布每次講到上師功德、眾生痛苦等內容時,都會痛哭流涕。上師的眼淚終於流進我那顆頑劣的心裡,從此我的心裡也有了淚。
離開札熙寺後,我到甘孜扎闊跟隨根容堪布學習《入行論》和《普賢上師言教》。堪布在札熙寺獲得學位並一直致力於為寺廟培養僧才,寺廟解散後,他才到扎闊。他很器重我,對我的法恩極大。後來我去佐慶熙日森和喇榮五明佛學院繼續求學,堪布則回到札熙寺,繼哥寧活佛之後,承擔起護持寺廟的核心重任。在根容堪布的帶領下,札熙寺終於開始恢復、重建。
堪布一面主持寺廟建築的修復,一面督促迴歸的僧團精進聞思,並傾盡全力為僧眾修行提供助緣。在他不足十平方米的住所內,常年有五六位僧人在他的指導下共修五加行。他吃住全包,免去了修行者的後顧之憂。
我在外求學期間,每次回家鄉都必回札熙寺看望上師和道友,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見根容堪布。
我知道上師們在世間的停留有多麼短暫,每一次見面的機會都無比珍貴。然而,分別還是來臨了。
札熙寺修復工作開始不到兩年,根容堪布積勞成疾,示現圓寂。臨終前,他派人到五明佛學院,請我務必回去見他一面。我沒有想到這麼快又一位上師要離我而去。匆匆趕到上師身邊,他讓我握住他消瘦的手,對我說:“不論你將來走到哪裡,都不要忘記札熙寺,一定要盡力幫助札熙寺。”
根容堪布圓寂是在1985年。至此,札熙寺德高望重的老一代活佛、堪布全部圓寂了。一時間,沒有人再有足夠的威信把整個寺廟凝聚起來。
那時我二十三歲,正在喇榮五明佛學院跟隨大恩根本上師法王如意寶學習。我從來沒有忘記札熙寺的恩師們,但我既非活佛又非堪布,只是一個普通的出家人,我不知道怎樣以及何時才能幫助了卻他們的心願。
年輕的我心滿意足地跟隨在法王如意寶身邊聞思修行,無憂無慮,那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