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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郝群,來自海南三亞,我的推薦人是我的朋友龐學忠。”
正文 《中國,少了一味藥》(38)
嫂子在下面起鬨:“哥,唱歌!”我心想這場合還是少出風頭,連連推辭說不會唱,觀眾們都說不行,一定要唱,正鬧得不可開交,小琳替我解圍:“郝哥當過老師,讓他給我們朗誦好不好?”一群人都鼓掌,當時房裡掛了兩個條幅,一幅是毛澤東的《百萬雄師過大江》,另一幅是陸游的《卜運算元·詠梅》,書法很拙劣,估計是房東家孩子的練筆之作。我想肯定躲不過去,乾脆秀一下我的吉林普通話,先讀了一遍毛澤東的詩,眾人鼓掌叫好,嫂子起鬨:“再來一個!再來一個!”沒辦法,只好繼續讀《詠梅》:“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輾作塵,只有香如故。”條幅上寫漏了“妒”和“零落”,我自己把它補全,心裡想:“群芳成泥”倒是個好句子,完全可以拿來當小說題目。
到八點半左右,大多數人都已演過一輪,這時來了兩個大人物,一個李總,一個邱總,李總是個平頭小夥兒,身上西裝筆挺,腳上的舊皮鞋擦得鋥亮。邱總是個二十歲左右的胖姑娘,身子圓滾滾的'TXT100電子書 TXT100'。,兩條腿也是圓滾滾的,我暗暗納悶:這麼差的飯菜,她怎麼還能吃出這麼多肉來?大人物出場總要有個儀式,眾人起立鼓掌,兩位老總大模大樣地往中間一坐,先用慈祥而威嚴的目光巡視了一圈,李總說:“大家坐吧。”眾人紛紛就座。
(二十三)
傳銷常被稱作“經濟邪教”,其中確實有一些宗教般的儀式,我眼前所見就是一例:先把信徒們聚到一起,唱讚歌、做祈禱,然後派來兩位大主教,一個講上帝的聖恩,讓信徒們心懷感激;一個講神聖的戒律,讓信徒們心懷敬畏。人們向來迷信權威,套用龍應臺的名言:任何人只要坐在櫃檯後就是老闆,站在講臺上就是老師。更何況還有這麼盛大的排場、如此隆重的儀式。等兩位大主教布完道,再來兩位更大的大主教,伴著聖潔的樂聲,邁著威嚴的步伐,堂堂皇皇,其冠其冕,信徒們目醉神迷,早已失去了辨別能力,只覺得心頭激盪、兩腿發軟,吹個口哨就會匍匐在地,爭搶著去抱大主教的細腿褲吻他們的腳。
青春痘小夥叫王赫超,眉間尺姑娘叫楊爽,先前的李總隆重介紹:“王總和楊總平時工作繁忙,難得他們今天大駕光臨,哪位事業夥伴抓住這第一次機會,為他們獻一首歌?”嫂子一個勁兒地衝我示意,我假裝沒看見,旁邊幾個人噌噌站起,一個小夥子拔得頭籌,幾步奔到中央,對眾人深鞠一躬:“各位事業夥伴晚上好,作為推銷行業,我也把自己推銷給大家”
正文 《中國,少了一味藥》(39)
還是同樣的話,還是同樣的歌,還是同樣的掌聲,每個人都要重新登場,座中有四五個老年人,先前一直沉默,這時也掙扎上前,結結巴巴地介紹自己,結結巴巴地唱歌,其中一個唱的是曲劇《卷席筒》:“小倉娃我離了登封小縣,一路上我受盡飢餓熬煎,二解差好比那牛頭馬面”唱著唱著忘詞了,站在那裡直搓手,臉上急得通紅,我看著心裡一酸,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去世的父親。
《卷席筒》唱完,四川閬中那對兄弟上場了,也許是因為受了儀式的感染,或者是出於對大人物的敬畏,那個哥哥眉眼舒展了一些,不那麼牴觸了,還帶著一點膽怯的神情,也學著他弟弟的樣子做了個自我介紹,不過還是不肯唱歌,一群人都起鬨,他弟弟在旁邊又拉又扯,終於熬不過唱了幾句,然後蹣跚著坐回原位,臉上時陰時晴,顯得極為迷茫。
嫂子終於抓住了機會,站到中央唱了一首《母親》,然後將我隆重推出:“各位事業夥伴晚上好,今天我要給大家介紹一位新朋友。”然後對我招手,“哥,你來!”我幾步走到她身邊,依然是老套路:向事業夥伴請安、自我介紹、表演節目,牆上的詩讀完了,我想起在三亞時讀過的《貫華堂選批唐才子詩》,金聖嘆這老不正經的對崔顥的《登黃鶴樓》讚賞有加,乾脆把這首詩背了一遍,場下有個女孩一直隨著我低聲朗誦:“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節目演完,兩位老總開始訓話。先發言的是眉間尺楊總,她的視野本就寬闊,又讀過中專,在傳銷團伙內絕對算高階知識分子,說起話來頭頭是道,各種理論、各種名詞紛紛從她雙唇中蹦出,震得滿屋子人頭皮發麻。暢談了一通天下大事,楊總又開始扮演慈悲聖母,告誡我們要抓緊發育、努力成長、勇於把握機遇,千萬不能當逃兵,要堅決聽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