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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正是雍正九年的七月,塞外胡楊正青,草肥馬壯,西寧又絕無風沙之苦,最利於開戰之時。嶽鍾麒巡營剛剛回來,一聽這訊息就愣住了。他把幾個總兵召進帳來問:“你們說,見還是不見?”
可是,這個動議剛剛提出,就立刻出現兩種截然不同的看法。反對見特磊的人說:“這阿拉布坦最是狡詐,咱們吃過他不少虧了。乾脆,一刀殺掉,號令示眾,然後大軍齊發,直搗匪巢!”有人則說:“兩國交兵。還不斬來使哪!他是來叩見皇上的特使,怎麼能說殺就殺呢?放他走路,咱們該幹什麼還照幹不誤不行嗎?”還有人說:“萬一他真是要投降呢,擅殺來使,不也同樣是有罪的嗎?就是見他一面,對我們又有什麼損害呢?”堅決反對的人說:“現在正是士氣旺盛之時,你要說聲不打了,下邊軍士們知道要講和,磕頭燒香還怕來不及呢?千萬千萬,不能犯嘀咕。再說,仗打勝了,你說什麼都有理;仗要打敗了呢,你就會百無是處。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宰了這兔崽子,除掉後患,別聽他孃的胡說八道!”
眾說紛壇中,嶽鍾麒沒主意了。不過,他帶兵時間長了,心裡就比別人清楚。他帶的這支軍隊中既有滿人,也有漢人,他們的心性是不一樣的。滿人驕橫無能,漢人心懷不滿卻又招惹不起。這個特磊是奉命到北京朝見皇帝的,自己半路上把他殺掉。說不定有人就敢寫密摺告自己一個刁狀,砸他一塊黑磚。雍正又是個猜忌多疑,專斷自信的主子,他連親兒子還敢殺呢,何況自己這麼個官兒。更可怕的是,萬一將來戰事不利,他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但現在就接見這個特磊,又確實有礙士氣。他想了好大一陣,才吩咐說:“我不能太給他面子了,傳他到側耳房那個配庭裡拜見!”
他起身來到親兵們住的耳房裡坐定,又命兵士們把特磊帶來。一見面,嶽鍾麒就不容他說話地訓斥道:“你就叫特磊嗎?如今兩家兵戍相見,你不在喀爾喀等死,來到軍中有何貴幹呢?”說完,他目視著自己的通譯官。
特磊沒聽完通譯官的翻譯就笑了:“大人,請不要這個通譯官吧,我能說漢話的。我自幼就跟著老阿爸在張家口做茶馬生意,我的母親也是漢人,我和漢人之間是很有情份的。”嶽鍾麒一愣,他注目這個蒙古大漢,覺得他一行一動都是那麼沉穩和幹練。黑紅的臉膛上,濃眉中又長出了一道壽眉;一雙飽經滄桑的眼睛裡,晶瑩閃光,似乎滿臉都是慈祥的笑容;他那一口流利的漢語,略帶著一點兒晉北口音。要是不仔細聽,幾乎分辨不出他是個蒙古人。那特磊略一停頓又說:“我不是來給將軍下戰表的,我身上帶著的是息爭與和平的使命。”
嶽鍾麒不動聲色地說:“你的話,本帥根本就不能相信。你們準葛爾人已經幾次到北京去了,可只會騙人,卻一句真話也沒有。你們一邊派人到北京朝見,一邊又背地裡進軍西藏,你敢說沒有這回事嗎!所以,我覺得並沒有必要來見你。只是因為好奇,想看看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罷了。”
特磊聽了卻一本正經地說:“報告嶽將軍,我不是‘東西’,我是‘人’的。嶽將軍,你的漢語也說得不好啊!”
嶽鍾麒知道他是誤會了,也更相信他確實是個蒙古人。便問:“是誰派你來的?是策零阿拉布坦嗎?”
特磊大概是覺得房子裡太熱,便袒了一隻袖子大聲叫著:“將軍,你們的訊息太不靈通了!《孫子》裡說,‘知已知彼,百戰不殆’嘛。將軍對我準葛爾的形勢,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你說的策零阿拉布坦,早在去年十一月就病死了。現在準葛爾執掌權力的,是噶爾丹策零大汗臺吉。他一向遵從中央道統,仰慕中華文明,謹守西疆,多次擊退哥薩克的入侵。他臣守喀爾喀蒙古,是康熙博格達汗特旨批准的,修表稱臣也是有誠意的。我來,就是要消除誤會,爭取和平的。”
嶽鍾麒笑了:“什麼誤會?雍正二年時,被我天兵擊潰的羅布藏丹增,不就是你們把他窩藏起來了嗎?”
特磊欠身答道:“將軍不知,當時的情形和現在是不一樣的。當時執政的是老策零阿拉布坦,老阿拉布坦與羅布之間家世淵源,不能不收留他。漢人們說,這叫‘講義氣’。但羅布是一條毒蛇,是草原上的豺狼。他在我們那裡收羅舊部,聯絡葛爾丹殘部,借祝壽的名義闖進帳篷,想殺害年輕的噶爾丹策零。我們的臺汗爺正想與皇上修和,就把他們一網打盡了。汗爺要我把羅布藏丹增解到北京,以表示我們對博格達汗的忠誠。但是,我們剛走到三葉河,就遇上將軍的大兵正在向西挺進。逃亡的蒙古人告訴我們說,嶽將軍要橫掃喀爾喀蒙古。我不能帶著我們主人的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