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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用的人,自己糊不上口來,《四書》讀過一半,史鑑只知本朝,窮到不堪時候,便想出一條生路來:拜老師學幕,花了一席酒,便吃的用的都是老師的。自己尚要不安本分,吃喝嫖賭、撞騙招搖,一進衙門也就冠帶坐起轎來。聞說他的泰山,就在縣裡管廚呢。這姬先生大約就是這等人了。
這日孫嗣徽請他吃飯聽戲,先聽了鳳台班的戲,帶了鳳林,揀了個館子,進雅座坐了。這姬先生倒有一個俊俏的跟班,年紀約十五六歲,是徽州人,在剃頭鋪裡學徒弟的,叫作巴老英。
亮軒見其眉目清俊,以青蚨十千買得,改名英官,打扮起來也還好看。日間是主僕稱呼,晚間為妻妾侍奉。當下嗣徽見了也覺垂涎。二人點了菜,鳳林敬了幾杯酒,那巴英官似氣忿忿的站在後面。鳳林最伶透,便知他是個卯君,忙招呼了他,問了姓,叫了幾聲巴二爺,方才踱了出去,姬亮軒才放了心。如今見了京中小旦,覺比外省的好了幾倍:第一是款式好,第二是衣服好,第三是應酬好,說話好,因對嗣徽道:“外省小旦相貌卻有很好的,但是穿衣打扮,有些土氣,靴子是難得穿的。
譬如此刻夏天,便是一件衫子,戴上涼帽,進到衙門來一群的三四個,最不肯一人獨來,開發隨便一兩二兩皆可。”嗣徽道:“這麼便宜!若是一個進來,我便□東家牆而摟之可乎?”
亮軒笑道:“妹丈取笑了,東家的牆豈可逾得?就太晚了,二更三更,宅門也還叫得開的。”嗣徽道:“三更叫門,大驚小怪的,到底有些不便。你何不開個後門倒便當些,人不能測度的。”亮軒即正正經經的講道:“妹丈真真是個趣人,取笑得豈有此理。我們作朋友的,第一講究是品行,這後門要堵得緊緊的,一個屁都放不出來了,才使東家放心呢。”嗣徽尚是不懂,連問何故?一個是信口胡柴,一個是胸無墨水,弄得彼此所問非所答,直鬧得一團糟了,亮軒便不與他說。因問鳳林道:“你們作相公,一年算起來可弄得多少錢?”鳳林道:“錢多錢少是師傅的,我們盡取老爺們賞幾件衣裳穿著,及到出了師,方算自己的。”亮軒道:“此時一年;師傅掙得錢多少呢?”
鳳林道:“也拿不定,一年牽算起來,三四千吊錢是長有的。”
亮軒吐出舌頭道:“有這許多?比我們作刑錢的束脩還多呢!我如今倒也懊悔,從前也應該學戲,倒比學幕還快活些。我們收徒弟是賠錢貼飯,學不成的,十年八年,推不出去,即有薦出去的,或到半年三月又回來了。到得徒弟孝敬老師,一世能碰見幾個?真不如你們作相公的好了。”說著自己也就大笑。
嗣徽看這鳳林道:“鳳凰于飛,於彼中林,亦既見止,我心則喜焉。”鳳林笑道:“你又通文了,我們班子裡,倒也用得著你。那個撂著鼻子禿禿禿狗才狗才的,倒絕像是你,何必這麼滿口之乎者也,知道你念過書就是了。”亮軒笑道:“此是孫少爺的書香本色。若是我們作師爺的,二位三位會著了,就講起案情來,都是三句不脫本行的,就是你們唱小旦戲的,為什麼走路又要扭扭捏捏呢?”又問嗣徽道:“太親臺今年可以出京否?”嗣徽道:“家父是已擷取矣,尚未得過京察。今茲未能,以待來年,任重而道遠,未可知也。”亮軒道:“是道府兼放的?”嗣徽道:“府道吾未之前聞,老人家是專任知府的。”亮軒道:“知府好似道臺,而且好缺多。太親臺明年榮任,小弟是一定要求栽培的。”嗣徽道:“自然,自然。這一席大哥是居之不疑,安如磐石的了。”兩人說說笑笑,喝了幾杯酒。嗣徽道”今見大哥有一個五尺之童,美目盼兮。倘遇暮夜無人,子亦動心否乎?”這一句說到亮軒心上來,便笑道:“這小童倒也虧他,驢子、小妾兩樣,他都作全了。”嗣徽道:“奇哉!什麼叫作驢子、小妾?吾願聞其詳。”亮軒道:“我今只用他一個跟班,璧如你住西城,我住南城,若有話商量,我必要從城根下騎了驢子過來。有了他,便寫一信,叫他送給官,便代了步,不算驢子麼?我們作客的人,日裡各處散散,也捱過去了。晚間一人獨宿,實在冷落得很。有了他,也可談談講講,作了伴兒。到急的時候,還可以救救急,不可以算得小妾麼?一月八百錢工食,買幾件舊衣服與他,一年花不到二十千。若比起你們叫相公,只抵得兩三回,這不是極便宜的算盤麼?”嗣徽道:“這件事,願學焉。綏之斯來,盎於背,將入門,則茅塞之矣,如之何則可。而國人皆曰:若大路然。吾斯之未能信,明以教我,請嘗試之。”鳳林不曉得他說些什麼,便送了一杯酒,又暗數他臉上的疙瘩,及鼻子上的紅糟點兒,共有三十餘處,問道:“你到底說話叫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