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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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們的理由,對人和神都同樣適用。正與邪,智者們說,都是輪迴之中的東西,因而沒有任何意義。他們無疑是對的,這些智者,從人類記憶所能及的時候起就一直在教導我們的人民。他們的話無疑是正確的,不過讓我們想想另一件事,一件智者們沒有提到過的事。那就是‘美’。這是一個詞,是的,但透過這個詞,想想無名之道。無名的道是什麼?是夢之道。無名為什麼要做夢呢?陷於輪迴中的任何人都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但我們可以問,無名夢見的是什麼?“我們都是無名的一部分,無名的確會夢見形式。而一個形式所能具備的最高屬性是什麼呢?是美。無名是一位藝術家。因此,問題無涉正邪,只關乎美。反抗那些偉大而邪惡——或者說偉大而醜陋的夢者,完全不同於智者們談到的那種反抗,因為智者們所說的是一種對輪迴與涅槃而言毫無意義的反抗,而反抗醜陋卻是透過韻律與特質、透過平衡與對照來獲得夢境的勻稱。智者們從未提到過這些。這道理太過淺顯,以至於他們顯然認為沒有必要再講。為此,我必須提請你們注意,不要忽略這一局面的審美意義。一個夢者,無論他是人還是神,若是執意編織醜陋的夢境,那麼我們就有義務反抗他,這正是無名的意志。這抗爭也是一種苦難,因此同忍受醜陋一樣,也能減輕罪業;但以智者們時常提到的永恆價值而論,比起忍受的苦難,抗爭的苦難屬於更高的目的。
“因此,我告訴你們,今晚你們目睹的美屬於更高的等級。你們也許會問,‘我怎麼能分辨什麼是美,什麼是醜,並以此指導自己的行動呢?’對於這個問題,我只能說,你們必須憑自己的力量來回答。要做到這點,首先忘掉我所說的一切,因為我什麼也沒有說。現在,到無名中去。”
他抬起右手,低下頭。
閻摩站起身來,拉特莉站起身來,塔克出現在一張桌上。
四人一道離開了房間。業報大師們被暫時挫敗了。
金色祥雲下,一行人正穿行於清晨凌亂的光影中。道旁全是高大的植物,一夜風雨之後,溼漉漉地反射著晨光。樹冠與遠方的山頂在升騰的蒸氣背後起伏著。空中沒有一絲雲彩。晨風輕拂,仍帶著些許夜晚的寒意。蟲鳴、鳥叫和腳步聲陪伴著林中的僧人們。他們身後,神廟在高高的樹冠後若隱若現;神廟上空,一縷輕煙盤旋著向天穹飄去。
這是個由僧人、僕役和一小隊拉特莉的武士組成的隊伍。拉特莉坐在隨從抬著的轎子上,處於隊伍中部。薩姆和閻摩走在靠近隊首的位置。在他們的頭頂,塔克隱身於枝葉之間,悄無聲息地跟隨著。
“柴堆還在燃燒。”閻摩開口道。
“是的。”
“一位流浪者在他們中間稍作停留,結果心力突然衰竭,這是為他而舉行的葬禮。”
“的確如此。”
“雖然不過是突發事件,你倒很快拿出了一篇相當動人的佈道辭。”
“謝謝。”
“你真的相信自己所說的嗎?”
薩姆大笑起來:“我很容易被自己的言語所矇蔽。我相信自己說過的每句話,雖然我清楚自己是個騙子。”
閻摩哼了一聲,“三神一體的鞭子仍然在人類的後背上揮舞。尼西提在他黑暗的巢穴中蠢蠢欲動,困擾著南方的海域。難道你準備再花上一生的時間沉湎於玄學——再為自己找一個反抗敵人的理由?聽了你昨晚的話,我感到你似乎又開始考慮為什麼,而不是怎麼做。”
“不是的,”薩姆道,“我不過是想試試另一種臺詞,看看聽眾會如何反應。在他們眼中一切都是好的,很難鼓動這樣的人起來反抗。他們總在遭受著惡的折磨,然而心中卻沒有惡的位置。刑架上的奴隸知道自己會轉世再生——只要他甘心忍耐,也許能變成一個腦滿腸肥的商人——他的觀點與那些只有一次生命的人全然不同。他什麼都能忍受,因為他知道,儘管現在非常痛苦,他今後所能獲得的快樂卻將遠勝於今日之苦。這樣的人,如果他選擇不相信善與惡,也許用美與醜能夠起到相同的作用。只不過是換了名字而已。”
“那麼,這個就是我們黨派正式的新黨綱了?”閻摩問。
“是的。”
閻摩把手伸向袍子上一條看不見的縫隙,他抽出一把匕首,舉到空中成致敬的姿勢。
“為了美,”他說。“打倒醜惡!”
一片寂靜席捲了整個叢林。所有生命的聲音都停止了。
閻摩將匕首放回刀鞘中,與另一把匕首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