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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的深夜,她這樣一個初涉塵世的嬌弱女孩,膽子本來就小,根本就不敢多看一眼那傳說中的樹妖。“梅乾,快帶我離開這兒,求求你了”
梅乾似乎沒有聽到她的哀求。他先是在發呆,呆呆地望著白色的人影,彷彿魂魄出竅般,木樁般的一動不動。然後,他開始顫抖,瘋狂悸動的顫抖,並下意識地往後退著,但陳安琪還緊緊地拽著他。突然,兩人都失去支撐摔倒在地上。
陳安琪想爬起來,嘗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她的身體彷彿被詛咒般,突然變得沉重無比,而腿卻軟得像麵條。試了幾次,陳安琪放棄了努力,她側過臉儘量避開詭異的白影,大口大口地吞吐空氣。
梅乾的情況比她也好不了多少,他彷彿一條正被放血的羊羔,渾身不停地抽搐。時間一點一滴地逝去,幾分鐘也如幾個世紀般漫長。梅乾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小,終於恢復正常了。他慢慢地撐著地,站了起來,然後看都沒看陳安琪一眼,向遠處跑了。
他跑得很急,根本就沒有回頭望一眼。風聲在耳邊嗚嗚作響,身後隱隱傳來陳安琪的哭泣聲。但此時,他根本就顧不上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遇到樹妖?那些傳說難道都是真的?
梅乾連想都不敢想下去了。現在,他唯一的念頭,是儘快地躲避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腳下似乎有什麼東西絆了他一下,身體直摔了出去。在這剎那間,梅乾再次聽到陳安琪的聲音——這次是淒厲的慘叫聲,在聲調最高的時候被硬生生地腰斬了,給人的感覺是聲音被突然吞掉了。梅乾頭皮發麻,連滾帶爬地掙脫了那些纏人的野草,才跑了幾步,卻撞到另一棵香樟樹上,眼前金星直冒,喉嚨裡頓時翻滾著一股子腥甜味。
梅乾顧不上額前劇痛,又拼命跑了好一會,遠離了小樹林,這才敢停下腳步,扶著牆壁彎腰喘氣。他實在是跑不動了。過了一會兒,他偷眼望向身後,小樹林朦朦朧朧,一團黑影模糊。那個詭異的白影不見了,陳安琪也不見了。
這全是幻覺嗎?梅乾伸手摸向前額,劇痛再次傳來,手上全是鮮血。不,不是幻覺!如果說自己看到的是幻覺,那陳安琪也看到怎麼解釋?現在,她又去了哪裡?他想起剛才那聲戛然而止的慘叫——難道她已經被傳說中的樹妖攝走了?!
梅乾隱隱有些心痛。他並不想當懦夫,他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出於本能,不由自己控制。他想起陳安琪不久前的笑容,愧疚之情油然而生。隨即,恐懼之情再度升起,那聲充滿了痛苦與恐懼的長聲慘呼,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恐怖的聲音。這個聲音,必將成為他的噩夢,伴隨著他一生一世。
梅乾不知如何是好。轉回頭去救陳安琪,卻始終鼓不起勇氣。打電話報警,和刑警說遇到了樹妖?刑警會信才怪!報告給學校?學校的老師們會不會把他當作神經病?左思右想,梅乾決定還是先回到校衛隊的辦公室找隊友徐天。
徐天是南江醫學院的新生,按理說新生沒資格加入校衛隊,但徐天卻是個例外。據說,徐天頗的邏輯思維能力很強,在沒有考進南江醫學院之前,就已經在推理寫作圈中嶄露頭角,發表了幾十萬字的推理作品,這在推理創作薄弱的中國算是極為難得了。尤其難得的是,徐天不但能寫,現實中也善於應用各種推理技巧,高考前還協助學校成功偵破了一起校園連環失竊案。正因為此,一向堅持原則的保衛處長曾國勇對徐天也格外欣賞,破例邀請他加入校衛隊。
校衛隊辦公室的燈還是亮著,梅乾深一腳淺一腳地跑過去,途中又摔了幾跤。
戴著黑框眼鏡、膚色黝黑的徐天正坐在辦公桌前聚精會神看一本推理小說,是普璞的《不可能犯罪》。這本推理長篇,在新浪文學大賽拿到了後半程冠軍,是喜歡模仿的推理小說寫作圈中難得一見的本土原創精品。梅乾衝進辦公室時,徐天正看到了一個小高潮,猛然間發現梅乾狼狽的樣子,眼睛不禁睜大了。
“怎麼了,梅乾?怎麼這副模樣?”徐天搬來一張椅子讓梅乾坐下。
“我我遇到了樹妖”梅乾沒有坐下來,而是可憐兮兮地望著徐天。
“樹妖?”徐天重複了一次,沉呤了片刻,問,“呃,遇到了樹妖你沒事吧”
他的思維轉得很快,沒有繼續追問事情的經過,而是直接問結果。
“我沒事只是”梅乾吞吞吐吐地說,“只是,我本來是和陳安琪一起的,她現在不見了”
“你是說,你把她一個人扔下來了,對吧。”徐天冷冷地說。
“我不是故意的,當時,我真的很怕”梅乾幾乎要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