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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國家與城市,這些國家與城市的凝重和塵土已經徹底融入了他的靈魂。他比我還要累,我可憐他。他的憤怒,我猜想,不只是因為十二年前我沒有把謝庫瑞嫁給他——這在當時是不可能的——主要還是我夢想的繪畫已經超出了赫拉特大師們的風格,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他講述著這些無稽之談。也正因為如此,我不禁想像自己或許會死在他手下。
不過,我並不怕他。相反,我試圖讓他感到害怕。因為我感覺恐懼正適合我要求他所做的寫作。“就像在那些圖畫中一樣,”我說,“人必須要能把自己放在世界的中央。我的一位插畫家為我美妙地描繪出了死亡。你來看一看吧。”
於是我開始向他展示過去一年來秘密委託細密畫師們繪製的圖畫。一開始,他有點膽怯,甚至害怕。這幅死亡的描繪,靈感是起源於《列王傳》眾書冊中家喻戶曉的場景,比如說,西亞烏什被艾夫拉西亞布斬首的場景;或是魯斯坦殺死蘇赫拉布,卻不曉得是自己的兒子;當黑明白主題是來自於熟悉的故事之後,很快便有了興趣。在描繪已故蘇萊曼蘇丹葬禮的圖畫中,我使用了大膽而哀傷的彩色,採用了法蘭克式的構圖,並親筆嘗試著加上了陰影。我把利用雲層與地平線互動產生的陰沉深度指給他看了。我提醒他,死亡是獨一無二的,正如掛在威尼斯展覽廳的異教徒肖像,每一個人都渴盼呈現獨特的形象。“他們想要與眾不同,他們是那麼熱切地想要這種效果。”我說:“看,看看死亡的眼睛。人們不是害怕死亡,而是恐懼那種想要獨一無二、舉世無雙的強烈願望。看看這幅圖畫,寫出它的故事。讓死亡說話,這裡有紙和筆。你寫出的內容我會立刻交給書法家的。”
他瞪著圖畫,沉默不語。“這是誰畫的?”稍後他問。
“蝴蝶。他是所有人中最有才華的。多年來他始終深受奧斯曼大師的寵愛。”
“我曾經在說書人表演的咖啡館裡,見過這幅狗的類似畫像,只不過比這更加粗糙些。”黑說。
“我的插畫家們,大部分都在精神上效忠於奧斯曼大師及畫坊,他們不相信那些為我的書所畫的東西。當他們半夜從這裡離開,我可以想像他們會到咖啡館,對這些為錢所畫的圖畫和我冷嘲熱諷。蘇丹陛下曾讓一位年輕的威尼斯畫家為他畫肖像,這位畫家是我費勁從使館帶來的。之後,他要奧斯曼大師用自己的風格複製了那幅油畫。被迫模仿威尼斯畫家的奧斯曼大師由此而遷怒於我,認為是我造成了他痛苦的折磨及讓他畫出了這麼一幅令人感到羞恥的畫。他一點也沒錯。”
整整一天,我給他看了所有的圖畫,除了最後一幅,那是我目前怎麼也沒能完成的一幅畫。為了讓黑編寫故事,我對他進行了刺激。我跟他說了說各個細密畫家的氣質,並一一說出我付給了他們多少錢。我們討論了“透視法”,討論了在威尼斯的圖畫背景裡,根據距離遠近把物品縮小是否算褻瀆神靈,同樣地,我們還談到了不幸的高雅先生可能是由於他拿的錢多遭妒忌或是由於憤恨而被殺的。
那天夜裡黑回家的時候,我已然相信他將遵守承諾,隔天早晨會再來聽我講述我書中的故事。我聽著他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敞開的大門外;寒冷的夜裡,似乎隱藏著某種不祥,讓失眠而不安的兇手變得比我和我的書更為強壯、更為邪惡。
我在他身後緊緊關上庭院大門。我依照每晚的慣例,把我拿來種羅勒的舊陶水盆移到門後。回到屋內,正準備熄滅爐火上床就寢前,我仰頭瞥見謝庫瑞穿著一身白袍,像黑暗中的一縷幽魂般站在我面前。
“你真的確定你想要嫁給他嗎?”我問。
“不,親愛的父親。我早就放棄結婚這個念頭了。而且,我還是已婚的身份。”
“如果你還想嫁給他,現在我可以同意了。”
“我不想嫁給他。”
“為什麼?”
“因為這違反您的意願。我真的不想要一個你不喜歡的人。”
剎那間,我注意到火爐中紅紅的炭對映在她眼中。她的眼睛變老了,不是因為不快樂,而是由於生氣。然而她的聲音裡沒有絲毫不悅。
“黑很愛你。”我彷彿洩露秘密似的說。
“我知道。”
“今天一整天他聽我說了那麼多話,不是因為他對繪畫的熱愛,而是因為他對你的愛。”
“他會完成你的書的,這才是重要的。”
“你的丈夫有一天會回來的。”我說。
“我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寂靜的緣故,然而今天晚上我已經完全明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