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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結了婚,你願意和我父親、和我們住在一起嗎?”
“我不知道。”
“那你早點一想這件事吧。你的時間也不會太多,相信我。我父親感覺到某種邪惡正朝我們而來,我認為他是對的。如果哈桑帶著他的人和禁衛步兵們來我們家,並帶我父親去見法官的話,你會願意作證說親眼看見了我丈夫的屍體嗎?你剛從波斯回來他們會相信你的。”
“我願意作證,可是我並沒有殺他。”
“好吧。再多找一個證人,為了讓我成為一個寡,你願意在法官面前作證,說你在波斯的戰場上看見了我丈夫血跡斑斑的屍體嗎?”
“我並沒有真的看見,親愛的,不過為了你,我願意作證。”
“你愛我孩子嗎?”
“我愛他們。”
“告訴我,你愛他們什麼地方?”
“我愛謝夫蓋的力量、果決、誠實、智慧和執著。”我說,“而我愛奧爾罕的敏感、弱小和聰明的樣子。我愛他們,因為他們是你的孩子。”
我黑眼睛的戀人微微一笑,落下幾滴淚來。接著,像一個精打細算的女人,忙碌地想在短時間內做成很多事,她又轉換了話題:
“我父親的書必須完成,呈給蘇丹陛下。縈繞著我們的不祥之兆,都是因為這本書。”
“除了高雅先生被謀殺之外,還有什麼其他的邪惡之事?”
這個問題令她不悅。她試圖表現真誠,卻適其。她說:
“艾爾祖魯姆的努斯萊特教長的信徒們正在處散佈謠言,說我父親的書裡有反宗教的東西,有法蘭克異教的思想。經常入我們家的細密畫家們,難道不是彼此嫉妒而各懷鬼胎嗎?你曾經和他們相處過,你最清楚!”
“你先夫的弟弟,”我說,“與這些細密畫家、你父親的書,或者斯萊特教長的信徒們有任何關係嗎?或者只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
“他與這些都沒有關聯,但也絕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她說。
一陣神秘而奇異的靜默。
“與哈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時,你們之間沒有什麼迴避嗎?”
“儘可能地呆在不同的房間裡。”
就在此時,不遠處,幾條狗忘我地投入彼此的爭打嬉鬧,興地狂吠起來。
我提不起勇氣問謝庫瑞,為什麼她已故的丈夫,一個參加過戰鬥且戰功彪柄並領有封地的男人,會讓他的妻子與他的弟弟同住在有兩個房間的家裡遲疑而膽怯地,我向年少時的戀人問了這麼一個問題:“為什麼你會嫁給你的丈夫?”
“我當然會被嫁給某個人。”她說。這話沒錯,簡單了地解釋了她的婚姻,同時機智地避免了因為讚美丈夫而使我沮喪。“你走了,再也沒有回來。杳無音訊或許是愛情的標誌,然而一個音訊全無的愛人也很令人感到無聊,沒有任何未來。”這也是事實,但不足以構成她嫁給那土匪的理由。從她臉上含蓄的表情看來,不難猜出在我離開伊斯坦爾後沒多久,謝庫瑞就和其他人一樣把我忘了。我想,她告訴我這個華美的謊言只是為了安撫我受傷的心,哪怕只是一點點,而我也應該把它視為善意的表示,應該感激。於是我開始向她講述,在漫長的旅途中自己如何始終惦念著她,夜裡,她的形象又如何如魂般回到我的身邊。這些是我最最私密、最最深沉的痛苦,我以為是自己永遠無法向任何人傾訴的。儘管這痛苦是千真萬確的,但話說出口的當下,我驚訝地發現,它聽起來一點兒都不真誠。
為了讓大家能夠正確地理解我的情感和慾望,這裡我必須說明我一生中頭一次發現的這種差,這就是: 有時候說出事實的真相,會使人變得不真誠。或許最好的例子就是我們這群被中的兇手攪得不得安寧的細密畫家們。想像一幅完美的圖畫,比如,一匹馬的畫像,不論它表現得多麼像一匹真馬,或是像安拉創造的馬,或是大畫師筆下的馬,它也可能無法體現出畫它的天才畫家在那一刻的真誠。細密畫家或我們這些安拉的謙卑僕人的真誠,並非體現於才華與完美的時刻;相反地,它體現於發生口誤、過失、失望與痛苦挫折的時候。我這麼說是解釋給那些年輕女士們聽的,因為她們會發現我剛才對謝庫瑞的強烈慾望——她也清楚——比起我在旅行途中遇到一位瓜子臉、銅膚色、酒紅嘴唇的加茲溫美女時所感到的昏亂慾火並沒有不同,她們可能會因此而感到失望。還好謝庫瑞擁有天賜的深厚生活常識和精明的直覺,知我十二年來為她飽受了真正中國式折磨般的苦戀煎,也瞭解十二年後當與她第一次單獨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