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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每星期五的地獄烈火懲罰篇之後,嚇得六神無主,一定曾向艾爾祖魯姆信徒們批評他們在咖啡館的所作所為。或者甚至更有可能的是,當高雅警告他們停止惹麻煩時,脾氣同樣火暴的咖啡館老闆和橄欖,便共謀做掉了這位倒黴的鍍金師。高雅被謀殺點燃了艾爾祖魯姆徒的怒火,而或許因為高雅先生曾向他們提及姨父的書,因此他們視姨父為兇殺的主謀,把他給殺了。接著,為了再次報仇,他們對咖啡館發動了襲擊。
我所說的話,圓胖的蝴蝶和陰鬱的黑(他像個鬼似的)到底聽進去了多少?他們自顧自地搜尋我的財產,興高采烈地翻開每一個蓋子,甚至連每一塊石頭都掀起來找。當他們在胡桃木雕紋箱裡發現我的長靴、盔甲和成套戰士裝備時,蝴蝶幼稚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妒忌的表情。於是我再次向他們重複家早已熟知的事實。是第一位跟隨軍隊參與戰役的穆斯林插畫家,也是能將仔細觀察到的戰場實景描繪於各勝利《編年史》中的第一位細密畫家:大炮發射、敵軍城堡的塔、異教徒士兵的制服顏色,遍地橫陳的屍體、沿著河岸堆積如山的頭顱,以及精裝騎兵隊的井秩序與衝鋒陣。
蝴蝶要我穿上盔甲給他看。我立刻大方地脫下衫、黑兔毛滾邊襯衣、長褲與內衣。藉由火爐的光線,他們凝神看著我,這讓我很高興。我套上乾淨的長內衣,穿上冬天穿在盔甲裡的紅細棉布厚襯衣、毛線襪、黃色皮長靴,最後在靴子外套上綁腿;我把護胸甲從箱子裡拿出來,欣喜地穿上,然後轉身背向蝴蝶,用命令僮僕的氣指示他綁緊盔甲的繫帶,併為我裝上護肩;我繼續套上護臂、手套、駱駝毛編的劍帶,最後再戴上為慶典儀式準備的黃金鑲飾頭盔。穿戴完後,我驕傲宣佈,從今以後戰爭場景再也不是過去的畫法了。“再也不能允許像從前那樣,描繪互相對峙的騎兵隊,將雙方畫得整齊一致,就好像拿同一塊圖樣,先描出我方的軍隊,然後翻到另一邊去描出敵軍的兵馬。”我說,“從今天起,偉大的奧斯曼畫坊中創作的戰爭場景,將會如同我親眼目睹並親筆描繪的模樣:軍隊、馬匹、武裝士兵和浴血屍首的混亂場面!”
蝴蝶又妒又羨地說:“畫家不是畫自己看見的,而是畫安拉所見的景象。”
“沒錯,”我說,“不過,我們所見的一切,崇高的安拉一定也全看到了。”
“當然,安拉看見我所見,但是他的觀察角度不同於我們。”蝴蝶一副責備我的樣子說:“我們迷惑中觀察到的混亂戰場,在他全知全能的眼中則是兩隊整齊劃一的對峙軍隊。”
自然,我有話可以反駁。我想說:“我們的責任是信仰安拉,只描繪出他向我們揭露的事物,而非他隱藏的景象。”我保持緘默。我之所以沉默不語,不是因為擔心蝴蝶指控我模仿法蘭克人,也不是因為他不斷用匕首一端敲打著我的頭盔和背部以測試我的盔甲。我只是心裡在盤算著,只有忍住自己,贏取黑和這媚眼驢蛋的信賴,我們才有機會擺脫橄欖的陰謀。
一旦明白在這裡找不到想找的東西后,他們才告訴我究竟在搜尋什麼。卑鄙兇手帶著一幅畫潛逃我說他們為了相同的原因已經搜過我家。既然遍尋不著,想必聰明的兇手把畫藏在了某個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我想到了橄欖)。然而,他們真的注意我的話嗎?黑徐徐地講述了裂鼻馬的事兒,說蘇丹陛下給了奧斯曼大師三天的時間,眼看期限將至。我一再詢問他馬的裂鼻有何重要性時,黑盯著我的眼睛,告我說奧斯曼大師分析過這個線索後,推斷出它們是橄欖所畫,不過他更懷疑我,因為他深知我野心勃勃。
乍看之下,他們顯然已認定我是兇手,因此到這裡來找尋證據。不過,依我看,這並不是他們來訪的惟一理由。孤獨和絕望驅使他們前來敲響了我的大門。當我開門時,蝴蝶用以指向我的匕首在他的手裡微微顫抖。他們不僅驚惶失措,擔憂他們絞盡腦汁仍找不出身份的下賤兇手,可能會在黑暗中圍堵他們,像個老朋友似的微笑著,揮刀割斷他們的喉嚨,更輾轉難眠,害怕奧斯曼大師可能與蘇丹陛下及財務大臣共謀,把他們交付給酷刑手。更別提滿街遊蕩的艾爾祖魯姆暴徒們,擾得他們心神不寧。簡言之,他們渴求我的友誼。只不過奧斯曼大師在們心中植入了相反的想法。我當前的任務,便是細心地向他們指出奧斯曼大師搞錯了,畢竟這正是他們內心深處的期望。
直截了當地宣佈偉大的大師年老昏瞶弄錯了,必然會激得蝴蝶立刻跟我拼命。這位俊美的彩繪師仍不停在用匕首敲擊我的鎧甲,我望進他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睫毛撲拍煽動得像蝴蝶展翅。從他的眼裡,我依然看得見他對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