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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聲音和故作神秘的姿態宣佈她又帶來了新的訊息。我下了樓。
她興奮得連擁抱我或親我都忘了,劈頭就說:人們在畫坊前發現了橄欖的斷頭,證明他有罪的圖畫與他的包袱也被找到了。他原本打算逃往印度,但決定臨走前再看畫坊最後一眼。
有人目擊了整個過程:哈桑巧遇橄欖後,拔出他的紅寶劍,一劍砍下了橄欖的腦袋。
一面聽她講述事情的經過,我一面心裡在想著,不知道不幸的父親此刻在哪裡。得知兇手已受到應有的懲罰,先是使我放下了心中的恐懼;接著,復仇的快感給了我一種舒坦,也感覺到了正義的存在。當下,我真想知道如今已故的父親在他所呆的地方是否也能有同樣的感受。也就在這一刻,整個世界對我而言,好像是一座擁有無數間的宮殿,裡面有著一扇接著一扇的房門。只有靠回憶與想像的馳騁,才能從一間房走入下一間,然而我們大多數人,由於懶惰的緣故,極少發揮這些能力,於是一輩子都停留在了同一個房間裡。
“親愛的,別哭了。艾斯特說,“看吧,到最後一切都圓滿收場了。”
我給了她四枚金幣。她生硬地一個一個把它們放進自己的嘴裡狠咬了幾口,掩飾不住滿心的興奮和期盼。
“威尼斯人的假金滿街都是。”她微笑著說。
等她一離開,我馬上就命令哈莉葉不準讓孩子們上樓。我回到黑所在的房裡,反手鎖上了門,急切地來到黑的身旁,貼上了他赤裸的身體。接著,更多的是出於好奇而非慾望,是出於愛憐而非懼怕,我做了那件事情,也就是父親遇當晚在吊死鬼猶太人的屋裡黑要我做的那種事。
我不能說我完全瞭解,為什麼長久以來用蘆稈筆象徵男性陽具的波斯詩人,相對之下要將我們女人的嘴比擬成墨水瓶。或者也不太懂這個代代相傳、來源早已不可考的比喻,背後竟是什麼意思——是在形容嘴巴的小嗎?還是形容墨水瓶神秘寂靜?還是說,真主自己是一位畫家?然而,要了解愛情,不能透過邏輯,像我這樣一個無時無刻不在絞盡腦汁以求自保的女人,是想不通的;愛情只有毫無邏輯的人才能瞭解。
好吧,我來告訴你們一個秘密:那兒,在瀰漫死亡氣息的房間裡,引起我歡愉的不是嘴裡的東西。當時,趴在那裡,整個世界在我唇間顫動,然而引起我歡愉的卻是我的兒子們在庭院裡互相吵咒罵的快樂唧喳聲。
那時,我的嘴正忙著的時候,我的眼睛瞥見黑用一種全然不同的眼神望著我。他說他永遠不會再忘記我的臉和我的嘴了。他的面板聞起來好像我父親溼黴的舊書,寶庫中的灰塵與布匹的氣味滲入了他的頭髮。我全放縱了自己,擁抱他的傷口、他的刀痕與瘀腫,他像個孩子般呻吟,一步一步遠離了死亡。然後我才明白,我甚至會更加依戀他。彷彿一艘陰鬱的船隻,脹飽了風帆逐漸加速,我們愈來愈急促地做愛,帶著我們大膽地航向未知的海域。
黑對這些海域瞭若指掌,即使躺在瀕死的病榻上,也能駕馭自得,從此我知道他過去曾多次往返這些海面,天曉得是與什麼樣低賤的女人。迷亂中我已分不清自己親吻的手臂是我的還是他的,嘴裡吸吮的是我自己的手指還是我整個的生命。陶醉於歡愉和傷口的楚中,他透過半閉的雙眼,檢視著前方未知的世界。偶爾,他會溫柔地用雙手捧起我的頭,難以置信地凝視我的臉,一會兒彷彿在詳一幅圖畫,一會兒又好像看著一個明格里亞娼妓。
達到歡愉的頂點時,他狂叫一聲,像是在紀念波斯與圖蘭軍隊爭戰的寓言圖畫中,傳奇的英雄被一劍斬成兩截時的哀號。想到整條街的鄰居都可能聽見這聲叫喊,我駭懼不已。然而就如同一位真的細密畫師,在靈感高潮的剎那,一方面順從安拉的引導握筆揮毫,一方面仍然能理智地控制整幅畫面的形式與構圖,黑即使在狂喜的頂端,也能繼續從心中一角校正我們在茫茫大海中的位置。
“你可以告訴他們,你正在給們父親的傷口抹藥。”他喘著氣說。
這句話不僅象徵了我們情慾的色彩——處於生與死、禁忌與樂園、絕望與羞恥的臨界點——日後也成為了我們情慾的藉口。接下來的二十六年裡(直到有一天早晨我摯愛的丈夫黑心臟病發倒在井邊猝逝),每個中午,當陽光從百葉窗間滲隙透入房裡時,我們就做愛,並且最初年是伴著謝夫蓋與奧爾罕的玩耍聲,我們也總是稱它為“給傷口抹藥”。就因為這樣,我嫉妒的兒子——我不希望粗暴而憂鬱的父親出於一時嫉妒,責打他們——才得以每晚繼續與我同床共枕多年。所有明智的女人都知道,與其和一位被生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