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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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頭髮,用手拍著他的後背,彷彿受傷害的不是柳金娜而是他自己。這讓他想起了母親,他從小就沒有了母親,是父親把他帶大的,父親是個餵馬的,喂完馬就睡在馬圈裡,他是嗅著馬的糞臭味長大的。沒有人和他說話,沒有人管他,餓了就抓一把餵馬的豆餅吃,渴了就喝飲馬的水。沒有人像母親這樣摟過他,愛撫過他。那一刻,他在柳金娜的懷裡放聲嚎啕了。也就是從那一刻,他堅定不移地愛上了柳金娜,是對母親般的一種情感。柳金娜拍打著他,撫慰著他,他就說:“我要殺了他。”
柳金娜搖著頭,並用手比劃著告訴他,他要是殺人,她就不活了,她還告訴他,讓他忍受。他聽了柳金娜的話,可心裡說不出地疼。他在心裡一遍遍地說;我要殺了他。
直到楊雨田把柳金娜當一份人情送給鄭清明,謝聾子心裡才好受一些。那些日子,他隔三差五地要去看一看柳金娜,什麼也不說,就那麼看著。柳金娜告訴他,鄭清明是個好獵人,她要永遠地和獵人生活在一起。他高興,為了柳金娜的幸福。他沒有別的企求,只想看一看柳金娜,看一看他這個親人。每到夜晚的時候,他睡不著覺就會爬到院牆上,往後山坡那間獵人的木格楞裡張望。遠遠地他看見木格愣裡透出的那縷燈光,他便感到溫馨親切,心裡升起一股熱流蕩遍他的全身,於是他就那麼幸福地望著。那一天晚上,他望見了鬍子,鬍子包圍了那間木格愣,他知道鬍子要幹什麼,他們要殺了獵人,殺了他的親人柳金娜。他一下子從牆上跳下來,衝看門的家丁喊:“鬍子,鬍子。”
他的喊聲驚動了楊家大院的人,他們爬上牆頭,只是遠遠地望著。他瘋了一樣在院子裡喊著叫著:“鬍子,鬍子殺人啦,快救人哪——”
沒有人理會他,他看見了楊雨田,楊雨田正指揮著家丁往炮樓子上爬,他跑過去“咕咚”一聲就給楊雨田跪下了,他衝楊雨田喊:“東家,救人呢。”楊雨田沒理他,他一把抱住了楊雨田的大腿,楊雨田一腳把他踢開,說了句:“死聾子,你懂個啥,鬍子又沒來找咱。”他不知楊雨田說的是什麼,但他知道,楊家的人是不會去救獵人和柳金娜了。他急了,從家丁手裡搶過一支槍衝出院門,瘋了似地向後山衝去。
那一晚,鄭清明一直沒有回來。柳金娜洗完澡,便招呼他回窩棚裡睡覺,告訴他不用等獵人了,獵人會回來的。他就躺在窩棚裡,他嗅著柳金娜洗完澡後空氣裡殘留的那縷體香,他感到親切幸福。他在這種幸福感中朦朧地睡去了,很快他又醒了,他覺得窩棚裡有了異樣,接著他看見柳金娜和兩個人在窩棚裡廝打著,接著他又看見朱長青手下的人,焦灼地圍著窩棚轉圈子。他意識到了什麼,抓過枕下的槍,那是楊家的槍,他尖叫一聲衝兩個正和柳金娜打的人衝了過去。很快他便和那些人廝打了在一起。
這時,窩棚外突然響了兩槍,和謝聾子廝打在一起的人,頓時住了手,兔子似地向回跑,朱長青站在窩棚外罵著;“你們這群騷狗,兩天不見女人就熬不住了。”
謝聾子扶起地上的柳金娜,幫助柳金娜穿好被撕扯下來的衣服。“畜生,他們是畜生。”他說。柳金娜哭著。他知道自己的親人受了傷害。他摸過槍就要衝出去。柳金娜一把把他抱住,他又一次體會到那種母親似的愛撫,他哭了,哭得淋漓盡致。
鄭清明聽到了野蔥嶺方向的槍聲時,他已經往回趕了。天亮的時候他回到了野蔥嶺,他走回自己窩棚時,便什麼都明白了。他站在野蔥嶺的山坡上,窩棚裡有不少探出來的腦袋望著他。他罵了一聲:“雜種。”這時正有一隻麻雀從頭頂上飛過,他舉起了槍,槍響了,麻雀像片破布一樣掉了下來。那些探出的頭又縮了回去。朱長青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的身後,朱長青說:“兄弟,對不住了,都是我沒管好弟兄們。”
鄭清明什麼也沒說,走進了自己的窩棚。
朱長青長吁了口氣。
2
日本大佐北澤豪有一個習慣,每天早晨起床後;不洗手,不洗臉,拿著喝水的杯子,接著自己的第一泡尿,尿盛在杯子裡,仍溫熱著,上面浮著一層細碎的沫。北澤豪便閉上眼睛,幸福地把杯裡溫熱的尿喝了。這是他二十年前來中國上海時,跟一箇中醫學的。從那時起,他每天早起,總愛把第一泡尿喝下去。
喝完尿的北澤豪情緒很好,勤務兵幫他端來洗臉水,水裡面仍結著凍碴,剛來大金溝那幾日,他無法面對這種冰冷刺骨的水,他伸手試了一下,很快又縮回來了。最後,他是耐著性子,捧起了那水,往臉上試了一次,又試了一次。沒想到水冷在外面,卻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