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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宋的侍妾所生。他到金華為了證實他父親被人誣告,企圖找到十八年前寫匿名信誣告他父親的人——他可能握有一份能洗刷他父親罪名的證據。這與硃紅說的甚為合契。目下他還有一個姨母住在金華,開著一爿陶瓷器鋪子。我此刻便去找到他的那個姨母,見是住在東門內,然後再去黑狐祠將硃紅接回縣衙。羅相公,或許我還能趕上你詩集的評議哩。”
…
第十五章
狄公回館舍更換了那件海藍長袍,戴上黑弁帽子。便出縣衙儀門,拐上了街,僱了一頂小轎直趨東門。
轎到東們內一排鱗次櫛比的平房前停下。狄公見有一家綢布鋪,便進內花了二兩銀子剪了一匹上品的花金綢和二匹文葛,又到果品鋪買了兩隻燻肥鴨和一盒月餅,便依著地址尋找那黃記陶瓷器鋪。
半日,狄公才在一條彎曲幽暗的小巷盡頭看見了一家小小陶瓷器鋪。鋪外遮起一塊打了許多補丁的布篷,鋪內放著一堆粗瓷打製的碗盤茶具、溺壺缸罐。一個衣衫襤褸的漢子正坐在攤子後面。
狄公上前打了招呼:“不知先生是黃掌櫃不?”
那漢子十分驚訝,忙點頭道:“正是。貴相公要買什麼?”
“我姓宋,與掌櫃太太是本家,”路過金華特來拜會姐姐。”
黃掌櫃半信半疑,回頭對屋裡一個正埋頭做針線的中年婦人叫道:“渾家,你的一個本家相公來看望你了。貴相公請店裡坐,待我去沏盅茶來。”
那婦人出來相見,也是十分詫異,她從未聽說有過本家兄弟。狄公將禮品一遞上,開言道:“姐姐,三叔從京師來信說及伯父母雙雙下世,並把你的宅址告訴了我。適逢我由徽州去京師收帳路過金華,便轉來拜認姐姐。奉上兩樣薄禮,聊表芹意,還望姐姐笑納。”
那婦人一見綢料、文葛,肚內便喊“僥倖”,又見燻鴨和月餅,早歡喜得笑眯起了眼,哪裡還去問其中委曲。便一口認了這位素不相識的堂弟。
“賢弟如此破費,為姐姐的怎過意得去?今日燈花爆了幾爆,我便疑心有吉人來訪了。”
黃掌櫃忙說:“渾家,趕快去將燻鴨切了,再取一隻大碗和幾隻瓷杯來。今日中秋,我早備下一瓶白酒,沒夢想到還有燻鴨下酒,真乃大吉利市。渾家,我再不道你孃家一個不字了,卻原來還興旺發達得很哩。”
婦人皺了皺眉頭,說道:“賢弟不知,就為你二姐家的事,再也沒人敢來看望我們了。”
“莫姐丈的事我在南方略有所聞、二姐殉了節,固然令人悲傷,但究竟我們宋家擺脫了莫家的干係。唉,不知——文賢甥後來又如何了?”
“一文?早年聽說在京師讀書,已有個秀才的功名了。這孩子心高,哪會想到我這個窮姨媽!別提他了!來,來,一面喝一面聊。燻鴨切好了,酒也斟好了。”
“聽三叔說莫家對二姐並不好,時常虐待她。”狄公呷了一口酒又接上了話茬。
“不,莫將軍對你二姐甚是器重,夫妻也十分恩愛。一文生下後更是歡喜萬分,只是你二姐本是”
“她是一條”黃掌櫃憤憤插了話。
宋氏忙打斷他:“閉上你的嘴!”又轉臉對狄公道,“說來也沒有法子,或許原是我父親的過錯,”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給自己的瓷杯裡斟了一點白酒,一仰脖喝了,又說:“我妹子原是一個十分文靜的姑娘,處處討人喜歡。十五歲上那年,一天她去野外割兔草,揀到一隻狐狸崽子,她感到好玩便抱回了家。我父親一看是隻十分美麗的黑毛雌狐狸,十分害怕,偷偷將它宰了。我妹子第二天便得了病,懨懨鬱郁,彷彿失了魂魄一般,與頭裡完全兩個模樣了。”
黃掌櫃撕開一條鴨腿,一面往嘴裡送,二面忍不住又插上話來:“那條黑狐狸的魂靈附了她的身!”
宋氏點點頭,又說道:“父親請來一個專會提妖打鬼的道士,蘸了仙水,燒了符錄,唸了許多咒經都不見效,很是著急。十六歲那年便會與後生家眉來眼去了。因她生得俊俏,父母親放不下心來,早晚盯在她背後,生怕有意外。後來聽說莫將軍要納小,便託了一個賣梳篦花粉的馬大娘去說合。誰知也是先天有緣,馬大娘去果然一說便合,那莫將軍的正房太太也看她三分順眼。莫家挑來了財禮,納了聘金,擇了吉日便花轎抬去府裡成了親。打她生下一文後,莫府上下無不喜歡她,下人奴僕也敬重她,趕著她叫三太太。”
(篦:讀‘必’,齒密的梳頭工具。——華生工作注)
“是她自己毀壞自己!這黑狐狸精終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