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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理刑的慣法,他沒有必要要求羅縣令照自己的一套習慣來辦。
“這時內衙當值來稟:“有一位名叫玉蘭的小姐求見老爺”
羅應元的臉頰頓時泛出紅潤,陰雲舒捲淨盡,露出欣喜的神色,說道:“玉蘭,玉蘭她的案子要重新審理了——今天還總算是一個吉利的日子!”
狄公疑惑地問道:“羅相公,玉蘭是誰?”
“啊。我的年兄狄大人,虧你還交大理寺當過官,有個偵訊鞠刑,勘破如神的偌大名聲。你豈不知白鷺觀那個哄動一時的著名案子嗎?”
狄公抽了一口涼氣,挺直了身子:“羅相公指的莫不就是那個道姑鞭笞侍婢至死的案子吧!”
“正是這個道姑。她名叫玉蘭,一代名伎,蜚聲遐邇的香閨大詩人。當今名流學士都為她的鋃鐺入獄抱屈鳴冤,官府也知此案深淺,故縣、州、道衙門都具結不了案於,互相推諉,最後還是移至長安刑部大堂。此刻正押解途經金華。玉蘭小姐不僅廣有聲譽,且她與邵樊文、張嵐波等名流巨宦也是舊交,互相間很是稔熟。我請示了邵、張兩大人,希望邀玉蘭參加我們這兩夜的中秋雅會,兩大人拍手稱善。玉蘭小姐頭裡還斷然拒絕了我的邀請,說是帶罪之身,無顏面見一班故老相識。我說無妨,詩苑不比官場,並不拘泥那一套陳陋之法度禮數,且又是我個人設下的私宴,席間只敘友情與詩歌,不議政事及刑案。玉蘭小姐這才芳意迴轉,賞了小弟的光,答應赴會。如此一來,我們今夜的聚會自然又增色不少。”
(稔:讀‘忍’,熟悉。——華生工作室注)
門開了,一位身著玄色輕紗羅裙的頎長女子飄搖進了書齋。見她輕移蓮步,搖曳生姿,娉婷的體段自有一種動人的丰韻。細嫩自皙的臉面不施粉黛卻清光照人,眉頭嘴角已有幾絲淺淺的皺紋。一堆烏黑的長髮分作三綹盤繞在頭頂。髮間不見有釵簪插戴,手腕手指耳垂並無鐲釧玉墜等首飾。
玉蘭一見羅應元便深深道個萬福,開言道:“多謝羅大人盛情邀請。順便也可告訴大人,賤妾的案子刑部已經決定重審了。”
“如此說來,端的是好。玉蘭小姐這一向吃苦了。邵大人、張大人一直盼望能見到你,你們都是詩苑詞場的至交了。如意法師也在這裡。我再與你見一個你曾仰慕的人——我的同年狄相公。他現在浦陽縣當縣令。”
玉蘭深深瞅了狄公一眼,只平平敘了禮。轉身又對羅應元說.“羅大人增添不少麻煩了,今天我心情很是舒悅,我竟還有若許多朋友。在獄中一個多月恍若隔世一般。”
羅應元笑道:“玉蘭小姐,今夜是詩人們的雅會,敝縣略辦小酌,大家務必盡歡而散,為詩林藝苑留下一點風流韻跡。明夜中秋,月華團圓,我們再去城外翠玉崖排下野宴,吟詩放歌,庶幾不辜負了這人間佳節。”
玉蘭道:“噢,忘了告訴羅大人,我過藍寶石坊時,小鳳凰與我一轎來了,她要先來縣衙看看舞池,今夜她將演出最迷人的舞曲《紫雲鳳凰》。”
玉蘭小姐一拍手,一個約十七、八歲的苗條女子走進書齋來,先朝羅縣令躬身行了個舞姿的叩跪之禮。她身穿大紅遍地金對襟羅衫,下著翠藍拖泥妝花百襉裙,腰繫一條大紅絲絛,腕上籠著金壓袖。胸前纓絡繽紛,裙邊環珮丁冬,滿頭翠珠堆盈,好個濃妝豔扮。只為官府有召,特地弄出這副裝束先聲奪人。只可惜了容貌不揚。她那長長的尖鼻子和那對明顯斜視的無光的眼睛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她的頭髮從平滑的前額頭向後攏梳,在細長的後脖項束成一個小小的珠光搖曳的墮髻。
玉蘭拍了拍小鳳凰的肩笑道:“一個年輕女人在任何貴人面前都用不著自慚。好了,羅大人,狄大人,晚宴上見。”
玉蘭攙著小鳳凰山書齋去看舞池,並拜會邵、張兩位貴賓和如意法師。
羅應元嘆息一聲說:“玉蘭這女子不僅才華非凡、容貌端麗、且性格十分堅韌。”他拉開了一個抽屜,取出一厚迭案卷,說道,“狄年兄,這是玉蘭小姐案子的全部案卷的抄本,我著實花了點尋覓功夫。我想你對白鷺觀一案應是深感興趣的。案卷前我還加註了一個簡要的解釋,以供你明瞭全部案情的本末,在夜宴前你最好抽空先讀一遍。”
狄公大為感動,稱謝道:“羅相公乃如此委備周到,真是一個難得的殷勤東道。”
羅應元道:“狄年見此話差矣,小弟尚有一個夙願,多年來我想為玉蘭的詩集撰本箋註,開卷小傳便碰上玉蘭這惱人的案子,故遲遲不得遂願。年兄最是律法精諳,刀筆純熟,不知肯為玉蘭一案草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