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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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公問:“你既殺了李珂、沈三,又知道金子便藏在寺中的窨子裡,本可以耐著性子等候兇案風平浪靜,官府勢頭過去,再穩當去取金子,如何急不可耐,夜夜闖寺,陰謀狙殺衙員衙卒呢?”
楊茂德搖頭苦笑:“兇案發生第二天,官府便在紫光寺裡外設了暗哨,布駐衙卒,我又怎敢貿然取金?況且,我假充李珂,能苟延幾日?一旦被人識破,豈不壞事。我又擔心官府俯瞰全域性,弄清藏金機關,先一步取了金子去,這許多心血豈非徒勞?於是乎顧不得兇吉緩急,唯求早早將金子握到手,溜之夭夭。兩夜都有衙員入寺勘察,不便下手,昨夜還險些被那行員擒拿。如此情景,免不得心如火燎,鋌而走險了。”
狄公沉吟不語,聽完楊茂德這一番話語,若合契符,並非向壁虛造。主要案情大節已經條脈清楚,其餘細節糾葛,自可去衙門升堂問審時判明。於是揮手示意,四名行卒上前將楊茂德押出了大雄殿。
吳宗仁四人乃大夢初醒,一個個呆若木雞,吐不出言語來。
狄公對吳宗仁道:“吳老先生昨日問我有否白玉小姐資訊,此刻不妨告訴你。我偶爾得到一紙白玉小姐落款的字條,上面寫著她關押在這裡,呼求救援。”
吳宗仁喘著氣,張大了烏珠:“老爺,果然小女遇害時曾經呼救。可憐又有誰知道她原來慘死在這一個活墳墓裡!唉,老爺是如何得到那字條的。”
狄公答曰:“字條附貼在一個紫檀木盒的盒蓋背後,盒蓋上還鑲飾有一塊圓形的白玉,正是啟示。白玉雕成一個‘壽’字,‘壽’字的一邊被刀劃出一個‘入’字,另一邊劃出一個‘下’字。後來我看到了這個大殿的平面圖,才悟出這個大雄殿的平面與那個白玉的‘壽’字竟是完全相同。——正是依憑了這一點,我才弄通了開啟這窨子的機關。”
“那木盒莫非是小女在窨子裡扔出?”吳宗仁喃喃道。
“吳先生,據本縣斷來,盒內的字條雖落的是白玉的名款,但卻不是她親筆所署。事實上,她一摔下窨子便跌破了頭顱,當即夭亡。——那是去年九月初十夜間的事。字條上卻署十二日,便見是作假的明證。那木盒應是有人緣了某個目的而粗心構畫的騙局,但這已與令媛的橫死無關了。——吳先生,你們四人此刻可以回城去了,這裡已沒有你們的事,你們親眼目睹了今夜這一幕,總該有些感慨吧,日後本縣得閒暇時再來聽聽你們的議論。”
周氏戰兢兢走到大殿門邊,又慌忙回頭向狄公納個萬福,神色迷惘,腳步錯亂。
狄公道:“望吳夫人聽本縣一言規勸,從此與吳老先生和和睦睦,消娛晚景。一失足落千古恨,一念之差會使人身敗名裂,抱恨終天。”——李珂、楊茂德兩個的結局不足深思麼?”
周氏又跪下,搗蒜般連磕了幾個頭,才惴惴然跟隨吳宗仁出了大雄殿。
方校尉率衙役們又將供案轉動,開啟窨子,放下麻繩軟梯,一時忙得不可開交。狄公卻獨個站在大殿外的玉石高臺,感慨萬千望著半輪玉兔,久久無言。
馬榮仁立殿角,悄悄痴望著衙役收殮白玉屍身,嘆聲頻頻。
洪參軍監督封合御金後,慢慢踱到狄公身後。
“老爺,老爺在解說紙片時莫非已猜出李珂系楊茂德假充。”
狄公回眸看了一眼洪參軍:“是的。楊茂德無法畫出李珂的山水來。儘管我懸以高價,他仍拿不出新作的畫幅,只得以三軸李珂的舊本來充數。還一通花言巧語掩飾,更暴露了他的身分。——楊茂德似也察覺了我的疑竇,故更迫不及待要取去金子,逃之夭夭。這荒寺黑夜能與馬榮的身手旗鼓對壘的,正是楊茂德這一號人物。”
“再有,頭裡我突然命番役轉動供案開啟窨子時,吳老先生四人木然不察,未見驚恐躲閃之狀,又可見他四人與劫金殺人無關。這四人無關,剩下只有假冒李珂的楊茂德了。”
洪參軍心說誠服,不住點頭:“卻原來這是老爺的試驗。”忽而又升起一片疑雲,遂問:“那麼,紫光寺裡那個藏頭露面、撲朔迷離的幽魂,究竟又是如何一回事呢?”
狄公略一猶豫,答道:“幽魂再也不會在紫光寺裡遊蕩出沒了;隨著這案子的終結,幽魂也遠遠消失了。”
洪參軍心中的疑雲,非但未消散,反而更濃厚了。
…
第廿一章
五十錠金子已經封入縣庫,重疊疊,密匝匝加固了防衛。一匹驛馬星夜馳向高昌州安西大都護衙門。——狄公敦請安西大都護親自來蘭坊監督御金啟程,運往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