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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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活著幹什麼?我錯認了你這麼一個人面畜牲,犯下了傷天害理的罪孽”
她發瘋一般揪住了勞松甫的衣領,又哭又罵,氣喘咻咻。狄公點點頭,飛眼示意,兩名衙役迅步上前,押了鮑小姐退下堂去。鮑小姐一面掙扎,一面哭叫,聲音淒厲,撕人心肝。
鮑氏夫婦大夢初醒,兩人不禁抱頭大哭,幾欲昏倒在地。
狄公拍了一下驚堂木:“天亮後早衙,木堂將聽取鮑小姐的招供,具結此案,備文申詳上司。勞松甫、吳大蟲兩人雖不是案犯,但傷風敗俗,行為苟且,禮法難容,判去鎮軍勞營服一年苦役,以脫惡習,改邪歸正。”
四名衙役答應上前,分押了勞松甫、吳大蟲退下堂去。
大堂上好一陣寂寥,只微微聽得鮑十郎夫婦抽抽噎噎的啜泣之聲。
狄公默默地看看堂下跪著的這一對可憐的夫婦——他們一天之內失去了兒子和女兒,其中心中苦痛,可想而知。他好言寬慰了他們一番,最後道:“天很快便要亮了,黑夜、惡夢都已過去,你們應該抬起頭,勇敢走向新的生活。”
鮑氏夫婦晃悠悠站起,拭乾淚痕,拖著沉重的步履走下公堂。
天上烏雲背後,正隱隱透出皎潔的月光。
…
雨師秘蹤
這個故事發生在蓬萊盛夏的某一天暴雨之後。
炎夏連續半月,正是潮溼陰黴的日子。一夜滂沱大雨後,第二天仍不見晴,衙舍的檻窗外渾渾然,瀰漫著令人窒息的黃霧,牆上、地上潮漬漬的都滲出了許多水珠,人走時發出嘶嘶的聲音。雖是清晨卻悶熱異常,令人睏乏。
狄夫人正與侍婢們將皮箱中的衣衫裙襖抖出來烘烤。——許多衣裙都生出了黴斑。屋角一尊黃銅爐內燒著炭火,覆蓋在上面的一件皮袍正嫋嫋然升起一縷水氣。
狄公自己沏了一盅茶慢慢呷啜,只覺心口沉重,四肢酸脹,他踱步到視窗望了望衙院外的景色,沮喪地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了什麼,於是撩起袍襟急步下樓來,穿過溼漬漬的後花園細石小徑,開了角門走出了衙院。
大街上細雨紛紛,人跡稀少。狄公盲無目的地晃悠著。轉過孔廟的高簷門樓時,他忽然想起了孔廟西首有一幢“聚奎樓”,樓上正開著爿茶肆。此時百無聊賴,何不就去那裡坐坐,也好聽聽那些早起的茶客們閒聊些城裡城外的新聞。
狄公上了“聚奎樓”,卻見茶肆內寥寥幾個茶客正在那裡等候。茶水尚未燒開,茶博士態度溫恭地招呼著每一茶客,囑他們耐心稍候片刻,一面遞上甚不清潔的手巾。
狄公不好推辭,用手巾擦了擦他那烏黑髮亮的大鬍子,便揀了一副臨窗的空座頭坐了。
茶博士來收毛巾時,小聲道:“客官,恁的早起,可聽說了北門外發生的事?”
狄公一愣:“不知。”卻見周圍幾個茶客正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議。
茶博士作色道:“北門外那座廢棄的譙樓上殺死了一個人!”
狄公忙道:“願聞其詳。”
茶博士得意一笑,仰起了身子:“小貨郎告訴我的。——天剛亮時,他去那譙樓裡收買鴨蛋,見了那屍首,血淋淋的,剁了七八刀。那啞姑娘還傻乎乎蹲在一角落裡哭泣哩。”
狄公詫異:“啞姑娘。——那啞姑娘去譙樓作甚?”
茶博士笑道:“客官真不知那啞姑娘?唉,她是個可憐的棄兒,半傻不痴的,原先倒有個老婆子收養她。如今老婆子死了,她便獨個住在那譙樓上,靠養鴨子為生。今天小貨郎正是去她那裡收買鴨蛋。——噢,你快看!軍營裡出來了士兵,可能是去抓兇犯的。小貨郎見了屍首便跑去軍營報信了。”
狄公朝窗外一看,果見北門外隱隱有幾個士兵從譙樓出來。灰濛濛的大霧裡看不真切,只見北門外綠茸茸一片。他知道那裡是一片荒涼的沼澤地。那座廢棄的譙樓正在沼澤地的邊上。
“被殺的是士兵?”狄公問。
蓬萊城北門外有一大片土地劃歸軍鎮管轄,駐守有軍營,軍鎮事務縣衙一概不問。但士兵倘與百姓發生糾葛,則狄公以縣令身份必須參與仲裁。地方制度如此,軍鎮與縣衙一向相安無事。
“興許是。那啞姑娘可長得俊俏哩。倘與軍營計程車兵纏上了,保不定便會做出人命來。”茶博士頗會想象。
狄公又望窗外,見幾名士兵正押著一個漁夫向軍營走去。
狄公站起道了聲謝,便匆匆下了“聚奎樓”。——如今他必須親自趕去軍營交涉。因為士兵拘押的分明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