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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家族。當時董家的大家長是董澤,大家長一句話就要結束了那個剛出生不久的小生命,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要不得的一個孩子,董澤作為大家長,做出這樣的決定自然是可以想見的。
當時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陳正不相信董慶峰是對董然有真感情的,只是後來,他相信了,幾乎要去了董慶峰的一條命,董然生下來的那個孩子活下來了。被扔在路邊,隨便哪一個撿去,從此便和董家半點關係沒有,這是董慶峰對董澤說的。
終是放心不下,孩子還是被送到了指定的人家,一個很平凡的竇氏人家裡,董慶峰承諾他父親,竇蕘一生都不姓董。
那片黃土地上長出來的孩子本該是極為曠達的,本該是廣博的超過那高原的,可是竇蕘小小的人兒就是沉默的,因為她的“爸爸媽媽”敬她,畏她,可是不愛她。也許是愛她的,只是畏大於了那點愛,那個時候的竇蕘就已經是個精緻的小人兒了,帶著天生的精靈勁兒,敏感的感覺到她在那個家裡是不一樣的。
陳正不知道到底是怎樣的,但是他只能想象,這竇家的人知道這是董家孩子的時候是怎麼撫養孩子的,老百姓對於家裡多出了這麼一個貴重的孩子是什麼心理是能知道的。戰戰兢兢,甚至怎樣的自認為極好的極小心的對待孩子用什麼方法什麼語氣說話都是要謹慎的琢磨的。可是孩子只是孩子,她不知道她流的是董家的血,她就只是想要“爸爸媽媽”抱她親她或者打她罵她都可以,她可能也希望和那些孩子們一起去玩泥巴甚至打架撓別家娃娃的臉,或者提個小籃子去鏟豬草也行。
這些都是陳正的想象,因為他第一次看見點點兒大的小閨女的時候,小閨女兒一個人坐在一堵土牆下面看著別個孩子用尿尿和泥玩泥巴,小人滿是羨慕,等到一行人去了那家之後,老實巴交的莊稼人手腳都不知道擺哪裡,一個勁兒的說孩子很乖,像是知道這孩子遲早要被帶走去那金窩窩裡的。
吃飯的時候,當大家都在窯洞地上那大圓桌子邊吃飯的,陳正現在還記著小人自然的端著小碗一個人跪在炕上吃飯的情景,拿著個小調羹,安靜的一點點挖著黃米飯,周圍的人都習以為常。一大家子人都在地上吃飯,自認為把極好的地兒留給了那貴重娃娃,只是不知道那小娃娃是不是哭著鬧著要和大家一起吃飯過,是不是看見“父母”很為難的時候又退回了炕上,這些陳正都無從得知,只是放下筷子,抱起一點點兒小人就走。
他無法去責備這樣一個人家,老實的話都沒說幾句的竇蕘的養父養母,這樣對待一個孩子他無法去責備,這是人之常情,所以他只是抱走了孩子。
像是知道自己要被領走,等到快出門的時候,陳正懷裡的小人掙扎著下了地,抓了那院牆底下的一把黃土,然後六歲多點的竇蕘,成了陳正最後一個徒弟,那把黃土,成了竇蕘枕頭裡的一個小香包。
陳正領了竇蕘回京,以後他的重心便全是這個孩子了,因為這是唐珏明吩咐的。
唐珏明,是個神一樣的存在,陳正一度這麼以為。唐珏明說這個孩子要教哪些東西,那便教哪些東西,唐珏明說這個孩子不能出現在公共場合,那便不能出現。當時的陳正不知道這個孩子是董家的,待董慶峰找到他的時候,他才知道這是董家的孩子,唐珏明是要培養董家的孩子麼?
赤紅著眼睛要領走孩子的董慶峰那個時候還很年輕,正是三十多歲的時候,軍裡的第二代接班人裡的頭領,可是他不及唐珏明。
後來不知道唐珏明是怎麼和董家說的,只是竇蕘認了董慶峰為爹爹,認了她有個哥哥,再過了幾年,她有了爺爺,雖然她沒有母親,可是小人已經滿足了,她還有師父,還有很多人,於是沉靜下來,一點點兒的收性子,然後成為現在的模樣兒。
很多年之後,唐堯很臭屁問起他的小姑娘說一開始去董家為什麼看他的資料,當時小閨女兒的回答讓已經強大到和他父親一樣的男人瞬間紅了眼眶。
“你笑得很開心。”當時唐堯的小姑娘是這麼說的,語氣很認真,極度的認真,所以唐堯知道這不是開玩笑。你笑得很開心,我卻沒有過,你的快樂不屬於我。這是羨慕或者失落麼,或者僅僅只是因為別個人那麼燦爛的笑過小人沒有任何情緒的被那笑吸引了?唐堯問不下去,也問不出來,只是把自己放在那個小人的位置上,然後痛的眼前發黑。
十幾年回憶起來很短,可是十幾年的日子也是太陽的東昇西落加起來的,沒有哪一天太陽沒有出來過,所以每一天都是實實在在的存在的。小人的日子也是一天天的過下來的,一直都在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