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網找工作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了起來,他的笑聲很有感染力,就像古廟鐘聲,會穿透人心,“這兒原來有一個葡萄架,葡萄藤曼饒開來很美,可惜敗了。葡萄架下的這個鞦韆,是你媽媽童年最喜歡的一個玩具,我跟伯玉、曉峰每次過來找她,都會遠遠聽到她銀鈴般的笑聲,就知道她又在盪鞦韆了。”
蕭雲驀然憧憬,卻詭異地看了眼張至清,不明白為啥他出賣了自己姥爺,還能如此氣定神閒?
這個中年人太奇特了,他不抽菸,不喝酒,不飲茶,不沾毒,不好色,不愛賭,不喜鬧,熟讀諸子兵法,素稔史記名篇,偏好魯迅,喜愛莎士比亞,熱愛柴科夫斯基,每看一遍《懺悔錄》都會被觸動,每翻一遍《基督山伯爵》都會被打動,懂得烹飪,時常懷舊,留聲機裡播放黑碟老歌,一手草書離塵脫俗。他似乎並不屬於他所在的時代,他所在的世界,他好像去錯了時空的流亡貴族,自得其樂,但離群索居。沒有任何理由的,張至清總是讓蕭雲想起了姑蘇城外寒山寺的一縷檀香,倫敦老城區爬滿常春藤的一堵灰牆,落雨的杭州上塘河,濃霧中維多利亞式樣的街燈,一切舊的,美麗的,而又昏暗的事物。
“七,你是不是有話要問我?”張至清雙手負在身後,雙目凝視著葡萄枯藤的一滴水珠。
“你是官,為什麼要涉黑?”蕭雲直接問道,他想以這個為突破口,瞭解這個中年人的真實。
“這不是一個‘黑’字就能概括的,這是江湖,你對江湖的定義瞭解多少?”張至清反問道。
“不多。”蕭雲點燃了一根菸,在自己老子面前抽菸,他多少有點不自在,但又想驅走煩躁。
“社會保障缺失之處,必有江湖。”張至清回頭看了一眼蕭雲夾在指間的煙,沒有表態,繼續道,“在《白石老人自述》中,齊白石說起過一段往事:光緒二十一年(1895)大旱災,饑民一群一群到有錢人家吃飯。‘他們去的時候,排著隊伍,魚貫而進,倒也很守秩序,不是亂搶亂撞的。到了富戶家裡,自己動手開倉取谷,打米煮飯,但也不是把富戶的存谷,完全吃光。吃了幾頓飽飯,又往別的地方,換個人家去吃。鄉里人稱他們為「吃排飯」。’這是儒家‘禮法’治下,華國鄉村裡社會保障和救濟的場景。但可惜的是,這樣的場景並不多見,雖然我們的民眾已是最好的民眾,可史書裡記載更多的,是轟轟烈烈的‘搶大戶’,白石老人筆下溫情脈脈的傳統秩序蕩然無存,這便是江湖孕育的溫床。”
蕭雲訝異地望了一眼張至清,沒有說話,只默默抽了一口煙。
“這個‘江湖’,不是簡單的黑社會,也不是一味的暴戾無道,其中就包括了捻黨,也包括了捻黨之前的天地會、白蓮教;還包括了捻黨之後的哥老會、義和團、洪門、袍哥、青幫、白槍會、紅槍會甚至於**。這些林林總總的‘江湖’幫會,歷史早已留給它們各式各樣的定評。天地會和白蓮教被貼上了‘反清復明’的標籤;哥老會和袍哥們身上既有辛亥的榮光,也有走私鴉片販賣人口的劣跡;義和團帶著矇昧推動了一場盲目排外運動而被西方驚為‘黃禍’;洪門一直要求他們的‘大哥’孫中山給予自己一個合法的政黨身份;根據地裡的白槍會和紅槍會在國共兩黨與日軍之間艱難地輾轉騰挪,**則被定性為‘反動會道門組織’。這些組織,都有著自己的主張或者宗旨,儘管有些主張顯得偏激,有些宗旨過於幻想,但也是起到了團結人心推動大勢的作用。黑龍團、公子黨、白山黑水堂、西狼會,在外人看來,只是一個黑社會組織,但我不這麼看,它們遲早將作為推動歷史車輪的重要砝碼。”張至清語氣講得很平淡,但任誰聽了,都會有一種醍醐灌頂欲血噴張的感覺。
“你想利用它們作為鎮壓的工具?”蕭雲反應過來,黑亮雙眸驚悚地猛然睜大。
“任何變革,都需要流血,只有血才能讓人們清醒,才能讓人們馴服。”張至清淡淡微笑道。
“你不覺得將你的政治夢想,凌駕於人們的安居樂業,是很殘忍的事嗎?”蕭雲捏緊拳頭道。
“有人問孟子,推翻夏桀、商紂,是不是弒君,是不是不義。他說:‘賊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弒君也。’什麼意思?破壞仁的人叫做‘賊’,破壞義的人叫做‘殘’,毀仁害義的殘賊,叫做‘獨夫’。人們只聽說把獨夫紂處死了,卻沒有聽說是君主被臣下殺害了。我要消滅這個國度所有的‘賊’,所有的‘殘’,所有的‘獨夫’,有什麼殘忍的?”張至清輕描淡寫道,仿似被雨水盥洗後的一片竹林。
“你這是揠苗助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