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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羽順著我的目光望去,不覺嘆道:“這花極美,倒與尋常百合不同。”
花宜脆生生笑道:“那是狐尾百合,你看那花蕊粉紅綿長,又捲曲,可不是和狐尾一眼。難得的是香氣最清鬱又好養活,宮中有水的地方都有呢。”
我心中一動,亦笑:“你方才說你主子睡眠不安,百合最能清心安神,平虛煩驚悸。你若常插些在殿中,對你主子身子也有益。她身子安穩,到時皇上一喜歡,你的名份便有著落了。與其求人,還不如自己用心。你說是麼?”
她乖巧點頭,“奴婢多謝娘娘提點。”
後宮·甄嬛傳Ⅵ 第三十七章 … 瑞腦香消魂夢斷
許是前段日子操心了,我的病一直未見多大的起色。長日漫漫,我足不出戶,日日只插花刺繡,打發辰光。
雖然過了中秋,但炎熱之意未退,開在陰涼處的狐尾百合便愈發花姿挺拔秀麗,我尤愛那粉紅花蕊數點,常常讓花宜採一些來,早上所採集的花苞到黃昏時分便會盛開,涼風徐來,滿殿清芬。花宜道:“鳶羽真有心,那日娘娘提了一句,她真日日一早採摘了狐尾百合送去呢,太醫看過那些花苞無事,聽聞鸝妃倒也喜歡。”
“她總不會提及是我教給她的吧。”
“怎會?她一心要孝順鸝妃,何況,鸝妃哪裡許她多說話了。”
我擺弄著手中一叢藍紫色的鳶尾花,“也可憐了那丫頭,原本身邊有人為自己拉住皇上不算壞事。只是鸝妃自己根基不穩,怎還容得身邊有人分寵,難怪要壓制鳶羽。”
“不過,”花宜道,“聽聞最近皇上常在別處,鸝妃娘娘有些不悅呢。”
此事我也有耳聞,為了寬慰安鸝容孕中的抑鬱,我常勸玄凌去陪伴她。如此一來,不免冷落了各宮,恰逢前幾日是慶貴嬪生辰,諸妃在她殿中熱鬧了一番,玄凌不免多陪了她兩日。又接著莊敏夫人道頭暈無力,玄凌亦多逗留了幾日。
我笑著搖頭,“罷了,你看幾日後是鸝妃生辰,皇上必會去陪她的,要我們操什麼心。只是那一日鳶羽必定事多,你把百合備下然後讓她去水澤邊自己取即可,不必叫她費心擇選。況且,鸝妃也一定不喜她與別宮中的宮人來往。”
到了九月初一那一日,玄凌果然去了景春殿。鸝妃未請各宮妃嬪相賀,諸妃也樂得不去,所以只各自送了禮去便罷,只留玄凌與之獨處。此時安鸝容月份已有五月,論理即便玄凌要過夜也無妨。於是景春殿中笙歌燕舞,遠遠都能聽見絲竹柔軟低迷的詠歎,軟軟一聲,無端撩撥起後宮此消彼長的醋意。
這一日,德妃一早便陪了朧月來我宮中。朧月此時已快七歲了,小小人兒與我親近了一些,我在窗前手把手教她臨字。朧月新學寫字,倒也極是認真,一筆一畫雖稚嫩,但下筆極有力,可見心中有丘壑。德妃便在一旁刺繡,偶爾溫柔凝睇朧月,這樣靜好時光,一直維持到了夜間。
這一晚天氣特別熱,德妃懶得走動,便與朧月一同留宿在柔儀殿中。此夜一輪月牙有同於無,星輝夜沉,我索性命宮女大開門窗,納風取涼。
聽得外頭奔逐喧譁之聲時已是一更時分了。我朦朧中警醒過來,推一推身邊抱著朧月睡得正熟的德妃,輕輕喚道:“姐姐你聽,外頭像是出什麼事了!”
德妃霍然醒轉,正要與我披衣出去。卻是小允子慌里慌張進來,“兩位娘娘,可不好了,鸝妃娘娘小產了。”
德妃面色一變,斥道:“小產便小產,你慌什麼!”
小允子面色煞白,“回德妃娘娘的話,鸝妃小產是皇上他皇上自己也驚著了,不好呢。”
我與德妃聽得玄凌不好,遽然色變。德妃吩咐了含珠看護朧月,急忙與我更衣一同往景春殿去。
此刻景春殿中已是一團亂糟。我踏入內殿,縱使心中已有準備,不免也大驚失色。殿中滿是血腥之氣,寶鶯與寶鵑哀哀哭泣不止,一壁哭一壁喚著“娘娘”,用熱水擦拭鸝容蒼白泛青的臉。鸝容蜷臥在九尺闊的沉香木雕花滴水大床上,身下的素雲緞褥子盡數被鮮血洇透,連床上所懸的天青色暗織榴花帶子紗帳上亦是斑斑血跡,她整個人臥在血泊之中,身上一件杏子紅半透明的雲綃小衣半褪半掩,露出香肩一痕,衣上盡是鮮血。德妃驚得掩面,回頭不敢去看。
夜深月淡,內殿充斥著血氣和藥草混合的濃郁氣味。宮人們面色驚懼往來匆匆,裙帶驚起的風使殿中明亮如白晝的燭火幽幽飄忽不定,無數人影投落地面,竟像是浮起無數黯淡的鬼魅。
我忙道:“鸝妃這樣穿著太醫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