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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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著生死的橋樑,他腦海中一片荒漠。愛與恨,得與失,去與留,堅持或者放棄這些早已全無意義。腦海的荒漠中,死一般的寂靜,卻在地平線上顯現出海市蜃樓。那越發清晰的,正是那張他最珍愛,卻也最沒有勇氣去面對的臉。簡汐在浩瀚的天際微笑著,望著他。他彷彿聽到她的聲音,在呼喚他。他已放下了塵世的所有,再無留戀,然而此刻,塵世間最後一絲牽掛卻將他牢牢拉住。佈滿血絲的眼眶瞬時盈滿了淚水。這一刻,生的念想突然回來了。他想再次見到她!活下去的全部意義,就在於,可以再次見到她!一念之後,他竭盡全力地踩下剎車。車輪發出淒厲的嘯叫,尖銳的聲音劃破雨夜的天空。雨太大了,路太滑了,車速太快了。一切都來不及了。車身沿著路面滑出十幾米後,在路的盡頭驟然旋轉一百八十度,然後忽地騰空而起。這一刻,世界突然靜了。他感到自己在空中的失重。他沒有系安全帶,整個人彷彿飄浮起來,在生與死的臨界上,開始了一段最美最痛的舞蹈。汽車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壯烈的弧線,然後直直墜落下去。“譁——”一聲巨響,車體砸入水中。他聽到轟隆隆的水聲響在四周,彷彿有無數的旋渦、暗流、挾裹糾纏著他身處的這座金屬外殼。他被關在這個封閉空間中,與整個世界隔絕。車體似乎在水中靜止了一刻,甚至往上浮了一浮,而後開始下沉。他望著車窗外暗沉沉的江水開始吞沒整面車窗。光線越來越暗了,周圍全都是水。他有過一瞬的猶豫:如果這是命,就讓它去吧。既然那圖景只是海市蜃樓,就別再妄圖反抗了。只有不足四個月的生命了,就這樣吧,何必再徒勞掙扎。他坐在車座上,靜靜地、安逸地望著車窗外混沌的江水和世界。然而那海市蜃樓卻再次浮現。這一次,簡汐的笑臉變得憂鬱而無奈。她顧戀的神情中,充溢著孤獨和寂寥。他向著莫須有伸出了手,想去撫摸簡汐的臉,這影像卻在江水的簾幕中破碎。不活下去,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她了!剩餘的時間不足四個月了,一百來天。還有什麼理由要選擇不活下去?猛然覺醒,他伸手去開車門,但車門紋絲不動。車體還在不斷下沉,車廂外的壓力越來越大。他轉過身,開啟副駕駛位前的抽屜,取出槍。他猶豫了一下,舉槍對準側前方的擋風玻璃,扣動了扳機。隨著三聲巨響,擋風玻璃破裂。他抬起腿,一腳蹬上去,將整面玻璃踢碎。江水頃刻間湧入車廂,車身瞬間急速下沉。他藉著車座,奮力一蹬,離開車廂,往上游去。這一段自下而上、自黑暗到光明的路途,是
這樣的漫長遙遠,幾乎要耗盡他最後一口氣。然而終於,他衝破水面,深重地吸進一口空氣。雨還在不停地下。他一下一下艱難地遊著,終於抵達江邊。爬上岸的時候,他筋疲力盡,跪在地上,大口地呼吸著雨夜純淨的空氣。他從未如此貪婪地呼吸過身邊的空氣,似乎每一口吸入的都是最寶貴的生命。他感到自己整個人都靜了,猶如死過一次,獲得重生。這一場雨、這一場墜落,徹底洗去了原先那個他的陳舊外殼。一件厚重的大衣從後面裹到了他身上。他回過頭,看到彼得。彼得身後,幾輛車一溜停在江邊。
這一夜,對元深來說,是嶄新的一頁。昨夜從死到生的過程,讓他的心深受震撼,靈魂獲得重生。周遭的一切已不再那麼混沌不明。他藉著黎明的微光面對著鏡中的自己。這是一個只餘百來天生命的人。他還能奢求給自己什麼呢?他撥出了簡汐的電話,妄圖獲得這個被自己傷害了兩次的女人的原諒。然而,電話那頭反覆播放著語音提示,幾乎就是她能給他的最好回應。
天亮後,元深穿戴整齊,讓彼得叫上幾名律師一起過來。一沓的檔案很快被準備好,攤開在桌面上。不消半小時,他將這些檔案一份一份簽好。
全部簽完之後,他合上筆蓋,後仰放鬆自己的身體到沙發中。他望著大廳的拱頂,上面是《創世記》的一幅臨摹。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探向拱頂,然後緩緩放下,釋然地微笑起來。彼得握著剛剛籤罷的檔案,去旁邊接聽一個電話,聽了幾句後,緊步走到元深面前,神情嚴峻地說:“是林冬月。”冬月半夜在浴缸內割腕自殺,割開手腕前,還吞服了大量安眠藥。本是必死無疑的,卻虧得女傭阿珍及時發現。冬月送醫院搶救後,終於脫離危險,只是腹中七個月的胎兒沒了。冬月做了手術,卻不成功,將來無法再生育了。
元深沉默許久,像是在用盡力氣支撐自己,承受這突如其來的噩耗。最後他艱難地開口,“她丈夫呢?”“她丈夫沒有出現。”彼得停了一停,又說,“前不久,她丈夫曾提出離婚。想必她也是為此一時想不開”去往醫院的一路,元深只覺心如刀割。不僅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