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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就算菜鹹了俺也不嫌呢。”我說:“等等啊,俺還沒炒雞蛋呢,弟弟想吃炒雞蛋。”看我端來雞蛋,姐姐數著,“哈,怎麼磕了那麼多,得有六七個啊。”母親這會兒洗過手過來了,“不多,今兒個,就算菊花犒勞咱下地幹活的了,去,快洗手去,把糊塗盛上,俺教俺菊花炒雞蛋。”母親告訴我往雞蛋里加多少鹽,然後要用筷子打勻了再炒,還說了可以新增哪些菜來一起炒。
吃著飯,弟弟忽然想起了什麼,“娘,俺二姐教俺認字了呢,俺會寫俺的名字了。”說著,跑去拿來紙筆,認真的寫下“柱子”倆字,揚著頭說:“這可是俺二姐叫俺的,以後老師教了也不算。”“鹹菜”,大家吃得也津津有味的,姐姐還把菜湯也倒進糊塗裡,說:“這是俺菊花妹妹做的,一點兒也不能瞎了呢。”
這天,淅淅瀝瀝下起了雨,“娘”,我喊,“今年又是個好年景啦”。“唔”,娘沒有往常的高興勁兒,低著頭挑著黑黑的幹蘑菇。挑完泡上,又掰了兩張粉皮泡上。“不是都說春天下雨是那個什麼,噢,下油嗎?”“呵呵,是貴如油啊,”是三叔三嬸兒來了,三叔接著說,“要俺說,這春雨,在咱這,實在是貴如金呢。”“就是啊,”我接過話茬,“可三叔你看,俺娘好像不高興啊。”“這妮子,娘沒有不高興啊”,母親接過三嬸兒拎著的公雞,“咳,高低還是把這打鳴的公雞給殺了。”三嬸說:“不年不節的,不好準備菜的,有了這,頂半桌席呢。”
“蓮蓮”,母親叫妹妹,“去灶間燒火。”“哎”,妹妹答應著,我也要去,被母親拉住:“妮子,今兒個,你就乖乖的待著。要不,你去開開匣子,讓大夥兒聽。”“好”,我爬上炕,小心翼翼的摘下掛在西牆上的收音機,擺在八仙桌子上,擰開開關,卻沒響聲。三叔過來看了看,說是“沒電了”,娘說:“看看電棒子裡的行不?”三叔拿過滿是塵土的手電筒推了下,也不亮。我跟娘要錢去買,娘沒答應,“算了,下著雨,別磕著碰著,弄髒了衣裳。”我低頭擺弄下衣角,這是母親早晨給套上的過年穿的小花褂。
飯桌上,四樣菜端上了,雞燉蘑菇,炒花生米,白菜粉皮,還有地蛋絲。
三嬸看著天,說:“別是下雨不來了。”
“來了”,三嬸話音剛落,伯父已經進了大門。
“大爺”,我跑過去接過伯父的席帽夾子,“俺說今天干麼炒菜,原來是大爺來啊,大爺,俺大娘可好,俺蘭花姐姐可好啊?”“好,好著呢,她們可都等著,都好想你噢,呵呵。”伯父說著,眼光掃視了迎上來的每個人,最後停留在母親臉上,母親忙說:“菜剛上桌,先吃飯,別放涼了,吃完飯再說。”伯父點頭說:“好,那咱吃飯。”
飯吃得很快,母親和三嬸進了裡屋,帶著妹妹和弟弟。伯父慈祥的看著我,姐姐靠過來摟住我的肩膀,我感知到了什麼。
伯父抽著煙,端詳著我,許久,伯父還是開口了:“菊花,好孩子,大爺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孝順的閨女。”“俺不離開娘”,我本能地脫口而出,母親去城裡看病回來後的異常表現迅速在腦海裡顯現,那些細小的變化我都揣測出了答案,家裡的準備和伯父的到來,只不過印證了我的答案。“好孩子,”伯父溫和的說:“你猜到了,就更好了,大爺也不拐彎抹角了,你孃的病不輕該知道了吧,大爺只是想幫你娘啊,一個婦道人家,帶著五個兒女,累出一身的毛病,還硬扛著,外人聽了都沒有不掉淚的。”伯父眼圈紅了,聲音開始發抖“俺是你親大爺,俺幫不上忙,俺都有愧啊,到時候見了你爹俺說啥啊”,伯父說不下去了。三叔也紅著眼圈,接著說:“菊花,聽話,大爺家又不遠,想娘了回來就是了。那回叔不是說了,讓你娘輕省一點是一點,你不想讓你娘”,“哇——”,我放聲哭了出來,“大爺、三叔,俺知道了,俺去就是了”,我抽泣著,“只要娘好,俺聽你們的。”“俺的好閨女啊——”母親衝出來,蹲在地上,緊緊抱著我,“算娘食言了,嗚嗚,跟大爺去吧,少受點罪,也能好好上學了,嗚嗚,也算成全了你大爺的一片苦心啊,嗚嗚,妮子,你也知道,你大爺大娘對咱有恩,去了可要好好孝敬大爺大娘啊”
即便有一萬個不走的理由,只要對母親、對這個家好,還有母親說的,對有恩於我們的伯父伯母好,我就義無反顧了。
天,還下著細雨;山,藏進了雨霧。我跟著伯父,踏上了通往山外的小路。
我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可我分明看見母親滄桑的臉上淚如雨下,也看見妹妹光著腳丫在尋著我的腳印追著、喊著、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