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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她的臉色慘白,白得像紙一樣。她驚慌地叫了一聲:〃奶奶!〃接下來她看見奶奶移步想走,但只走了一步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小珂首先想到的,是114查號臺。她心懷僥倖地把電話撥了過去,居然,很容易就查到了那家〃美麗屋〃。那不是個酒吧,而是位於東郊的一家夜總會。
小珂找到美麗屋夜總會時已是晚上十點鐘了,這種有雞有鴨的夜總會她以前從未光顧,初初進去還有些心驚肉跳的呢。迎面而來的每個男人,擦身而過的每個女人,和平時街上見的,似乎都有些不同。她在門口花三十元錢買了張門票,進去後發現裡面生意好得找不到座位。她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終於遠遠望見劉川出現在走廊的埠,他正和一個老大不小的女人說著什麼,半醉不醉地往裡走去,看得小珂眼都呆了,好半天才確定自己沒有認錯。她撥開人群擠了過去,看到劉川進了一間包房,她透過房門上的玻璃往裡探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劉川被兩個妖冶的女人一左一右地夾著,坐在沙發上給她們倒酒,還左顧右盼地和她們說話,那樣子像是彼此很熟。小珂像被針刺了一下似的,全身抖了一個激靈,頭皮發麻地後退一步,她不想再看裡面到底還能發生什麼。她沿著那條窄窄的走廊回到大廳,又從大廳走出大門,她的脖子發硬,步子發飄,心裡說不清是失落還是厭惡,抑或僅僅是一種莫名的驚愕。
那天夜裡小珂在愛博醫院見到劉川的奶奶時,奶奶的病情已經得到控制,並且在藥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從趕來陪床的一位萬和公司的女職員口中,她知道老太太是因精神忽遭打擊而引發了中樞神經壞死,這種病今後治好了還能走路,治不好就是半身不遂。雖然那個女職員沒說,小珂也沒問,但誰都想得到的,這種病對於一個年屆七旬的老人來說,是個太大的麻煩。
小珂走的時候,沒跟那位女職員和與她一同守在病床前的劉家保姆說起劉川的下落。但小珂第二天上班後忍不住對龐建東說了。龐建東畢竟是個男人,男人對一切聞所未聞之事都能見怪不怪,遇驚不驚。但龐建東還是和小珂一樣,為劉川的墮落沉默良久。好幾天以後小珂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才聽到龐建東在鄰桌跟人說起劉川,說劉川這小子完了。龐建東感慨的是:人的一生最難過的不外兩關,一是重大挫折,二是不勞而獲。如果說,監獄給劉川的那個辭退處分讓劉川沉淪沮喪的話,那麼他因子承父業而突然成為億萬財富的主宰,則會讓他變得瘋狂。不勞而獲的錢財最容易任意揮霍,玩女人都要同時玩上一雙。一個人要是又受了挫折又得了外財的話,那這個人肯定是徹底地沒救了。
劉川那時候並不知道他家的公司已經沒救了,他那天晚上一肚子酒精回到家倒頭便睡,第二天上午醒來時才看到小保姆留在桌上的字條,才知道奶奶病了。他趕到醫院看見奶奶時,奶奶已經不能下床。中午,王律師來了,看望了奶奶之後,把劉川拉到公司,叫來財務部的頭頭,對著賬本商量對策。劉川和他奶奶一樣,到這一刻也不相信僅憑那一紙薄薄的抵押合同,竟能把整個萬和產業拖入萬劫不復之境。萬和公司站著房子躺著地,賬面上趴著一個億,怎麼可能一夜之間,說垮就垮了呢!
他們不懂,萬和公司的總資產雖然確實過億,但總負債也是一筆大數。總資產減去總負債之後的淨資產,不過六千萬左右,可他們為華豐公司出具的抵押承諾,就高達七千萬之多。無論是在法律概念上還是在金融概念上,抵押就是負債,抵押人就是第一償債責任人,這樣算來,萬和的資產一下變成了負數,除了破產或被華豐的債權人接管,已經別無他路。
雖然,萬和公司屬下的傢俱廠、布藝公司、娛樂城等等單體專案,這兩天還都維持著正常營業,但公司本部群龍無首,已事實上停止了運作。從婁大鵬斷然辭職的行為推測,他顯然不僅一下看到了萬和的末路,甚至讓人不能不疑,他從慫恿劉川的奶奶簽下這份滅絕萬和的抵押書的那一刻起,早就意識到了這份巨大的風險,早就看到了他已大權旁落的這個企業王國,顫巍巍地站到了懸崖的邊緣。
在大難臨頭的時候,公司的董事長偏偏又住進了醫院。一個風燭殘年之人,一個身患重病之人,沒人再來跟她說這些事情。王律師在醫院裡也沒跟奶奶多說一句,公司的一切麻煩,只能找劉川做主。但那幾天劉川還有別的麻煩,那個麻煩對奶奶,對王律師,對他周圍的一切人,全都難以啟齒,無法說清。
劉川的這個麻煩,就是女人。
帶來麻煩的這個女人,並不是那些寂寞風騷的女客,劉川在美麗屋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