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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了季文竹的手機號碼。可無論怎麼打,那手機一直關著。她給那手機發了兩遍簡訊,也未見隻字迴音。
新犯入監一個月後,就可以會見親屬了。
那幾天劉川臉上的神情氣色明顯好了起來,逢有隊長叫他,他答〃到〃的聲音也都變得明亮許多,那幾天學習測驗的成績,也成直線上升的勢頭,這都是因為分監區長杜劍找他談了一次話,告訴他,經監獄領導批准,同意他女朋友來監獄看他,並且向他要走了季文竹的手機號碼。杜劍希望他能夠用心體會監獄領導的苦心,徹底改變消極改造的現狀,煥發精神,在會見時讓自己的女友見到自己良好的精神面貌。
這次找劉川談話的時候,杜劍終於在劉川孩子氣的臉上,看到了一絲過節般的微笑,終於聽到了劉川用興奮難抑的聲調,做出了合乎標準的應答:
〃是!〃
親人會見的日子終於來了,此前一連三天,劉川夜不能眠。
他和奶奶,和季文竹,已經四個月沒有見面。如果說,在他那顆即將枯死的心裡,還存有什麼念想的話,那就是想見到季文竹和他的奶奶。
可他不能讓奶奶過來看他,可以想見,如果奶奶在這種地方,看到他這身打扮,看到他這張光頭瘦臉,說不定她就真的再也站不起來了。
他只能盼著季文竹來,他需要她來,他做夢都想著她能來看他一眼。只要她來看他,哪怕再給他加刑他也情願。只要她還真心愛他,哪怕再加個三年五年,他也心甘情願!
會見的日子,終於來了。
早上,劉川被捕以後第一次用心地洗了臉,在隊長通知他監獄領導已經同意季文竹來監獄看他的當天,他就用自己賬上還剩的錢買了一塊香皂。他賬上一共還存著五元四角錢,入監時他的牙膏用完了,他花一塊八毛錢買了一筒牙膏,現在他又花兩塊錢買了一塊香皂。他用香皂認真地洗了臉,還洗了頭髮。頭髮剛剛出茬,洗完之後馬上顯得輕爽好看。
早上點完名,就吃早飯。吃完早飯,沒上大課,犯人們都在各自的監號裡自學《規範》,等著隊長呆會兒喊名。
九點鐘左右,喊名開始了。第一批會見親屬的犯人聽到自己的名字後,神色慼慼或惶惶,抱著大包小包準備交給家人帶回去的東西,匆匆走出監舍。第一批人走了以後,監舍顯得很靜,幾乎每個人的心跳都能聽清,大家的眼睛雖然還都盯著那本《規範》,但誰也沒有心情真正默讀,連平時對什麼都滿不在乎的孫鵬,這時都埋頭不響,神不守舍地等著第二輪喊名。
半小時後,第二輪喊名開始了。一位隊長站在門外的筒道里,一個一個地叫著犯人的名字,被叫到的犯人快步走出監舍,站在各自的門前。第二輪名字喊完了,劉川幾乎是屏著呼吸,聽到門外的隊長對叫到筒道里的犯人命令道:〃排好隊,跟著走!〃緊接著,一片踏踏拉拉的腳步聲從劉川的監號門前響過,在筒道的一頭猝然消失,監號和筒道重新安靜下來。劉川這才確信,第二批參加會見的人,仍然沒他。
監號裡剩的人不多了,比剛才顯得更靜,靜得讓人心慌!劉川能感覺到,自己的雙肩,雙手,都在發抖。他想控制自己,他想告訴自己,季文竹住得遠,起得晚,而且她愛睡懶覺,來也會來的較晚。他心裡暗自計算,如果她九點起床,洗完臉梳完妝,吃點東西再出門的話,乘計程車至少要走四十分鐘,如果不堵車的話,十點四十分左右就該到了。當然,也有可能到得更晚。
筒道里,始終沒人再喊,但突然自遠而近,又有雜沓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劉川的神經高度緊張,全神貫注地側耳傾聽,直到有人進了監號,他才知道是第一批會見的犯人結束會見,回來了。回來的人放好親屬送來的東西,重新回到小板凳上坐下,拿著《規範》各想心事。劉川呆呆地偷看他們的臉色,每個人的臉色各不相同,不同在哪兒難以說清。
第一批人回來之後,之後不久,筒道里又開始喊名了。從時間上算,顯然是最後一批了。第一個喊的,就是孫鵬。孫鵬是個急了眼敢弒父弒母的冷血動物,但對自己的媳婦和不到一歲的女兒,卻總在嘴邊唸叨。尤其對他女兒,更是寶貝得不行。他去年一棍子把一個兒科醫生開啟了腦袋,就是因為那醫生給他剛出生的女兒用錯藥了。
孫鵬聽到喊名,動作誇張地跳了起來,抱了準備讓他老婆帶回家的被褥衣服,快步走出監號。他今天早上一吃完飯就讓隊長把他在看守所用的行李衣服都從儲物間裡取出來了。隊長還問劉川今天要不要也把他的行李讓女朋友帶走來著,劉川搖頭說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