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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週日,馮瑞龍和龐建東都在忙著準備這個任務——研究路線,準備要帶的東西,聯絡中途幹警休息的地方和犯人暫押的監獄等。而劉川的週六週日則在常態下度過,除了去廚房幫了半天廚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在背書。離國際法的考試時間已經很近,好多必看的書他還沒看。他對週一將要啟程的〃前進〃行動,和單鵑範小康一樣全然不知。
週六那天天氣晴朗,無雲無風。到了週日上午,意想不到地下了大雨。週日的下午,又發生了另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馮瑞龍不知是午飯吃得不適還是飯前淋了雨,整整一下午上吐下瀉,還發了高燒。經醫生檢查,說是受了風寒引發了急性腸胃炎。秦水押送的準備工作尚未做完,馮瑞龍卻不得不躺下來吊上了瓶子。這天鍾天水有事進城去了,到晚上才回來,和他同車回來的,還有三分監區犯人孫鵬的妻子和剛剛三歲的女兒。老鍾那幾天一直在和孫鵬老婆的單位聯絡,又利用星期天休假時間親自去了一趟,直到把這單位的領導感動壞了,終於同意孫鵬老婆可以晚去三五天的,先和丈夫團聚完了再說,反正也耽誤不了一兩日學習,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老鍾索性就用自己的汽車,冒著大雨把孫鵬的老婆孩子一車接過來了,直接安置在了團聚樓的一間團聚房裡。那時孫鵬正在分監區看新聞聯播,看到一半被叫出佇列,值班隊長讓他回監號拿上自己的洗漱用具,嚇得孫鵬以為自己犯了什麼事要進集訓隊呢,連走路的姿勢都有些失常。看電視的犯人們也都猜不到他出了什麼事情,要在這狂風暴雨的晚上被單獨帶走。但他們都注意到了,孫鵬被帶走時沒戴銬子,隊長還幫他找了一把雨傘,應當不會是什麼無妄之災。直到走出一監區的樓門,在前往團聚樓的路上,押送民警才對他說了這個從天而降的喜訊,讓孫鵬興奮得幾乎神魂離竅,分不清自己的雙腳究竟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的地面遊移。
週一清晨五點,從時間上看,孫鵬應該還在團聚樓裡摟著老婆孩子酣睡未醒,劉川就被值班民警開門叫起。自從半年前監獄局統一命令各監獄撤銷犯人中的雜務之後,對包括起床睡覺這類犯人日常生活細節的管理,都一律改由民警親歷親為。劉川懵懵懂懂從床上起來,在夜班隊長的監視下獨自洗臉放茅,並被命令將自己的被褥捆好,連同洗漱用具及喝水的塑膠杯一起,全部打成一個行李,然後跟在龐建東身後,抱著行李走出了筒道,走出了監區,向遣送科的方向走去。
大雨下了半宿,清晨時厚厚的雲層才向西北緩緩遁去,太陽尚未露出光芒,晨曦已然微現天際。雨後的晨曦華麗無比,但劉川的心裡卻暗淡無光,雙手抱著的行李因此而顯得倍加沉重。他在龐建東押解下邁著踉蹌的步子,穿過天監空無一人的中心操場,昨夜積下的雨水濺溼了他的鞋子,腳底的涼意令他心跳如鼓。從他手上的行李和直奔遣送科的走向上分析,他似乎意識到他將在太陽出來之前,被押往異地。他幾次試圖問問龐建東他要去哪裡,但龐建東面目嚴肅,一臉無私。劉川終於未敢開口,因為擅自打聽去向絕對不合罪犯的身份規矩。
龐建東把他押到了遣送科的大筒道內,他在這裡看到了一監區的監區長鍾天水和生活衛生科的民警鄭小珂。一見到鍾大和小珂他空懸在喉的心跳一下子落回到胸口,他們的在場讓他立即鎮定下來,毫無緣由。
遣送科的大筒道足可容下二百名犯人同時整裝待發,此時燈光瓦亮,卻空空蕩蕩。劉川鎮定之後,目光延伸,他在大筒道東西兩側的牆角,看到各蹲著一個犯人,兩個犯人的身邊,也各放著一隻打好的行李。劉川也被命令衝牆蹲下,在他抱著行李往牆邊走的時候,眼睛下意識地左右一瞟,看清左邊那個犯人竟是二監押來的範小康。右邊的雖未看清眉目,但從身形體態上已可斷定,那是一個女犯,毫無疑問,那個女犯應當就是單鵑。
與單鵑和小康的不期而遇足以讓劉川大致認定,他們即將踏上一個共同的旅程,這個旅程最後的終點,只能是千里之外的煤城秦水。
二監和女監來的隊長都還沒走,和鍾天水低聲交談著什麼,又交接了一些物品。女監的民警和小珂一起,叫起單鵑,押著她進入旁邊的一個房間後,留在筒道的男警察開始對劉川和小康分別進行了出監前例行的搜查。先是命他們把行李開啟,把被褥床單全部抖散,警察們一寸一寸地用手摸捏一遍,然後讓他們重新捆好。搜完行李輪到搜身,劉川和小康一左一右,並排站著,相隔兩米,把衣服一件一件脫下來,直到一絲不掛。小康這兩年監獄蹲的,肚子已開始發福,而劉川的身材卻依然如故,四肢還算健壯,雙肩還算寬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