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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燈示意他沒關係,復又低頭輕輕抹開路上的雪,露出地下層層疊疊的碎瓷片來,密密麻麻,雪白雪白,如碎玉,在雪中瑩瑩散光。
常封倒抽一口冷氣。
青燈抬頭朝山頭望去,淡淡道:“想來這一路向上,都是這般模樣了。”
“夫人”
“常封,”青燈回頭平靜地望著他,“你說,這宋岐山七巫,會不會在某一個地方看著?”
常封一禮道:“回夫人,宋岐山七巫擅鬼谷岐黃之術,璇光鏡之物待他們而言不過爾爾”
青燈“哦”了一聲,笑了笑道:“既然人家在看著,那誠心誠意是得做足的。”
語畢,她脫下披風大衣與鞋襪,一身單薄縞素,寒冬的風吹過她的素白衣袖與烏黑長髮,獵獵抖動。
“夫人!”
青燈一腳踩上去,疊疊碎瓷片鋒利的菱角扎進女子嬌嫩的腳心,腳下的雪層浸出一片溫熱的紅,迅速化開了。
她身子抖了一抖,想來是疼,忍住了,穩□形,慢慢朝山上走去,“這一途中,你別插手。”
山路蜿蜒,比一般山峰似乎高上一些,天空陰霾遍佈不見陽光,到了黃昏,愈發寒冷。
這也好,流出的血結了冰,麻木了,疼痛也會少一些。
她也不知這山她爬了多久,入夜後太冷,昏了一次,再醒來時便是手腳並用地往上爬,手肘以上與膝蓋以下皆是鮮紅的,她似乎感覺到瓷片碎渣整塊地埋進肉裡,緋礬綸曇心裡默默想著,這取出來有點麻煩。
她一點一點往上爬,如一隻蠕動的白色的蟲,身後一條長長的血痕觸目驚心地掛在雪路上,直達山底,垂死掙扎,遍體鱗傷,頂端是重生與希望。
她第五次昏迷醒來時,叫了聲,“常封。”
黑衣男人出現在一旁路邊的樹枝上。
“還有多長?”
“回夫人,已經行至一半。”
“一半麼”青燈渾身冷汗,她又應了一聲,便默默往前挪。
常封低頭望著她身後的血跡,開口:“夫人,回去罷,宋岐山七巫是不可能給宮主續命的。”
青燈不言。
“當初宮主還未把九霄盤龍印轉移給夫人時,曾來過這兒想找來救夫人復活的法子。可惜宋岐山長老並不買賬,如論如何開條件都不答應——即便宮主拿他們的性命威脅。”
常封望向灰白天空,一點點兒雪花悠悠落下來。
“夫人您知,宮主並不喜用殺戮解決事情,比起斬殺,他更傾向於籠絡,但這些老頭兒性格太死,言語汙穢,不願救夫人,宮主便殺了其中一人。”
常封的聲音與靜謐的雪一併落下。
“宮主之前便知這碎瓷路,也知他們會百般為難夜凝宮,所以曾叮囑過在下,決不可任您來這兒。”他閉了閉眼,他在夜凝宮十幾年,最是曉得,無論侍奉哪位宮主,莫動真心,莫插手,只辦事。
如果新宮主上任,他自會忠心不二服侍,可他希望那個紅衣男人活著。
但他也不希望眼前這個女人這般折磨自己。
實則而言,在夜凝宮乃至整個江湖,她太弱小,身為女人,不懂謀略,不懂心計。不似聖女那般會撒嬌打扮,也不似櫻桃那般武藝高強。
她安安靜靜的,一點聲音也沒有,就像現在,雙手雙腳扎滿瓷片,鮮血淋漓臉色蒼白,卻一聲不吭。
或許有許多女人為了自己的夫君同樣可以做到,可他只看見了她。
就像她這般的女人這麼多,比她好的女人那麼多,為何宮主偏偏眼裡只有她。
想來宮主自己也不知道的。
眼下青燈對常封的話充耳不聞,只是默默看著前方,一點一點往上爬。
天空飄雪,不過一會兒便鵝毛般紛紛揚揚,她長長的睫毛彷彿結了霜。
又過了一日,她看見了山頂,模模糊糊地又看見裊裊炊煙和木屋。
一道人影出現在碎瓷路終點,雪太白傷了人的眼,青燈花了好一會兒才能聚焦看清,是位矮小佝僂的老人,穿著破舊灰布襖子,頭頂氈帽,懷裡抱著個銅質小火爐,他一邊用袖子擦拭火爐光亮的表面,一邊對青燈裂開嘴,露出黑黃的牙齒來。
竟是山下個木屋的小老頭。
“唷,不錯~”
老頭嘿嘿嘿笑了,轉身離去。
青燈急忙想開口說話,可嗓子彷彿塞滿木屑,擠不出任何聲音,她哆哆嗦嗦地一點點挪,終於爬過了碎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