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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傳來了紫劍山莊少莊主娶小妾的訊息。
他忽然間將那些他強迫自己遠去模糊的記憶悉數記起,那麼多年前她趾高氣昂地要娶他,那麼多年前她不好意思地摸出吃掉一半的油酥雞,那麼多年前,她含著眼淚,點著頭說喜歡他。
他全部憶起,她早已忘卻,長大嫁作他人。
放眼望去,夜凝宮朱牆雄偉,山下樓閣連綿,鱗次櫛比,這麼一片城池皆是他的,他卻沒有給她留過地方。
再而,便是婚禮之夜被刺殺,男女雙雙而亡。
他難得地有了出宮來中原轉轉的打算。
於是在南蘇城外的茶鋪,他被一個姑娘家大大咧咧地撲倒在地,替他擋了三支蝕骨毒箭。
他抬起眼,瞧見了她的臉。
許久不見,濫好人的性子還沒變。心中她那方寸之地的存在,那一截小指頭的存在,在她拔出背上毒箭嘿嘿對他笑的瞬間,呼啦一下擴大了。
隨著日後她在他身邊的模樣,越來越大,越來越深,扎進血肉,刻進骨髓,窮兇極惡的架勢,銳不可當。
那些時光與存在多麼遠,這麼近。
海邊海潮踏著節拍,一波一波,隨著二人呼吸聲,漸漸依稀了。
他伸出舌尖輕舐她眼窩的淚痕時,青燈身子顫了顫,又靜了下來,他將她又抱緊了些,卻又生怕將她嚇跑似的,輕吻她的臉頰而耳朵,小心翼翼,格外珍重,最後雙唇貼上她冰冷的唇。
“淵哥哥”
淺淺海潮聲中,青燈嘴唇蠕動著開口,依是哭腔,無助一般。
“我已經死了。”
堪伏淵動作停了一停,忽而握緊她的腰傾□去,將她壓在月光粼粼沙灘上,她的長髮披散如一朵黑色的花,細白的手裡還緊緊握著那一支石榴花玉簪。
他輕笑一聲,用舌尖抵開她的牙關,纏綿著。
“我愛的女人,生死何妨。”
晃晃悠悠。
船艙裡燃著暖暖的爐,火光照了眼瞼。
青燈躺在軟榻間只覺得舒適,之前他抱了她許久,貼近盤龍印身子都熱了,睡了一陣迷迷糊糊睜眼,男人背向她靠在塌邊,坐在暖爐旁,紅衣染上跳動的火光。
她動了動,他便側過臉,一雙黑眸落過來,“醒了?”
“嗯。”青燈起身,揉揉額下床,船艙依舊晃晃悠悠的,冬季的海尚且平靜,不曾大風大浪。
她搓搓手拿襖子裹住自己,正打算坐在火爐邊取暖,一旁男人卻兀自伸出手。
青燈一怔,望著他伸過來的手,堪伏淵瞧著她,唇角勾出一絲笑來,她被他好看的笑迷得有點兒暈,過了十多年都不怎進步,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坐進他懷裡。
她的動作頗為僵硬,堪伏淵笑笑,將她抱好靠近暖爐。
比起散發著光熱的暖爐,顯然他的胸膛要溫暖許多,青燈眨了眨眼,閉上眼睛說:“還有多久?”
“快到了。”
“嗯。”
昨夜最後他帶她去了臨近的海港村莊,那裡有等待他們的常封護法,海港停著船,進了船青燈吃了一驚。
船艙後面有一間牢,昏暗中一個男人斜斜靠在牆上,右肩下面空空如也,只有染紅了的紗布。
“蕭斬?”
青燈低呼,又見他昏迷不醒,忍不住上前幾步。
常封立於一邊。
“將你救出時順便一併帶走的,”堪伏淵掃了一眼蕭斬將青燈拉進船艙,“他頗有用處暫時不會死,你放心。”
“他的手臂”
“只能怪他那時想碰你。”
男人說得簡單利落,理所應當。
青燈張了張嘴巴,她覺得,這是錯的,無論如何也是一條手臂,蕭斬是活生生的人,與她不一樣,失去的手臂不可再接回來。
她應該生氣的,生氣於堪伏淵的殘忍,可她卻沒有,愣愣望著男人的臉,耳根紅了起來。
是不是喜歡上壞人後,自己也會像壞人一樣了呢。
噹啷——
船槳破浪之聲打斷了青燈的思緒,她撩開門簾探出頭去,清晨大海茫茫起了霧,模糊的無邊無盡中,無妄城的影子藏在霧裡,卻近在眼前。
到了。
又一次來到了這裡,無妄城,夜凝宮,身邊這個男人的家。
作者有話要說:存稿箱君傳話:終於把文案那句話寫出來了_(:3」∠)_
以及,書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