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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芅怔在當地,半晌終於愣愣地問:“暴秦無道?世道艱難?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呢”她像是受了致命的打擊,臉色驟然蒼白,搖搖欲墜。
虞姬“哎喲”了一聲,忙扶住了她,朝簾外喊:“梅公子,快,陌娘師父不好了!”
梅琴刷地一聲掀開簾子,疾步走進來,神色緊張,接過陌芅來扶住,急問:“你覺得怎麼樣?別急,我們去醫館”
陌芅勉強笑了笑,止他道:“不妨事,我歇歇就好了。”
歇了兩盞茶時間,他們終於坐上回梅家的馬車。在車上,梅琴依然略顯擔憂又含情脈脈地看著她,但她卻在此時做了件極煞風景的事。陌芅將繡有百里香的錢袋遞給梅琴,笑道:“公子,這個月我的食宿費用。”
梅琴臉上登時赤橙黃綠,顏彩紛呈,啞了半晌道:“陌兒,我說過多少遍了,我們家不難於此道,你何必如此固執,顯得你我這般疏遠?”
陌芅搖搖頭:“我也說過很多遍了,我不能白吃白住,我想,起碼我得報答公子對我的照顧啊。”
梅琴動情地將她的手一把握住,帶著顫音道:“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這個,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樣的報答!”
陌芅覺得分外討厭。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樣的報答!真不知當日你救我是何居心呢只是這樣耗著,人在屋簷下,著實不是辦法,她一定要趕緊想辦法自立門戶。扶蘇啊扶蘇,你還好嗎,還記得我嗎,會想念我嗎?父親他,他好嗎?為什麼他的子民會說出“暴秦無道”這樣的話來呢?多麼可怕啊。
梅琴見她的臉色先是厭惡,繼而顯出剛毅,最後變成了悽楚,心下也十分不忍,對自己的急於求成和莽撞有點後悔,遂訕訕地將自己的手收了回去。如果她是那種輕薄脂粉,自己也不會如此看重了,不是嗎?陌芅覷眼瞧了瞧他,終是將錢袋拋了過去,扔在他懷裡,閉著眼佯裝打盹兒。
公元前209年,始皇帝嬴政崩後,秦二世胡亥繼位,苛政暴斂更甚於其父,百姓疾苦,民不聊生,陳勝吳廣揭竿而起,藉口道是“少子,不當立,當立者,乃公子扶蘇。”
扶蘇確以賢明聞於天下,可陳勝起義那個時候,他已經死了。
那是一個狂風肆虐的清晨
扶蘇思慮成疾,早就落了個病根,平日還能勉強支撐著,但每逢颳風下雨天,那咳嗽的毛病簡直會要了他的命。他二十九歲了,他是秦帝國的太子。前幾日,他的父親去世了,就在駕臨沙丘附近時,崩了,而他的子女沒一個在他身邊。堂堂帝皇,走得也淒涼。
從此,他要將這個國家的擔子挑在自己肩上了,他明明早就盼著這一日的到來,他要大刀闊斧,一改父親那些不合理的j□j,他想要與民同樂,他有一肚子的治國理想。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他又覺得略略有些害怕,他害怕辜負了自己對自己的期許,害怕辜負秦國世代君主的權謀與進取。
他想著,想著等局勢穩定下來,他就把陌芅找回來,再也不和她分開,他會保護她,不讓她受一星半點傷害,他不會再做那個只在大樹下撫琴的公子扶蘇,他要做大秦的主人,富有四海,威加海內,齊家治國平天下,這樣,就有足夠能力來愛護她。
他不知道的是,他沒有這個機會了。
有腳步聲輕輕的到他房中來了,那是思荑。
思荑是在陌芅被驅逐之後,嬴政強行給扶蘇娶的太子妃,貞淑嫻靜,嬌花照水,若是扶蘇肯與她好好做夫妻,倒也是一雙璧人。出嫁之前,她的姐妹和家中的僕婦都說:“我們家思荑小姐是這樣美好的女子,誰娶了她,那可真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可是,夫君對她多麼冷淡啊,甚至從新婚之夜開始就獨自宿在書房,思荑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如此不討公子喜歡,難道是她長得太醜?她對鏡理妝時,細細貼了些花黃,自覺並不難看啊
扶蘇對她很講禮數,卻不是夫妻之間那種相敬如賓,而是一種拒人千里的客套,越有禮數,便越是疏遠。
大概,兩個陌生人從相識到相愛,總需要些時間吧,她想。
思荑甫起床,便帶著侍女進來公子就寢的書房,給書桌上的百里香澆了水,這應是公子喜歡的東西,她時常隔著窗兒偷看,見他常望著它出神。這花兒委實神奇,其他地方也有見,卻不像東宮和麗景宮裡各有的這兩株,竟是四季開不敗的。窗欞被狂風吹得吱嘎亂響,攪得人心神不寧。扶蘇在床上咳嗽,她知道他醒了,進了一盞溫水,鼓起勇氣掀開帳幕,紅著臉問:“公子,要不要喝點兒水?”
扶蘇搖了搖頭,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