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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因很簡單,外婆和路口的婆姨發生了很大的口角,最後那個女人指著外婆的頭大罵道,生的姑娘就不是什麼乾淨東西,肚子大被人弄大了就給人蹬了,你還有什麼臉說別人!
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有人因我而死,原來我註定就是個不祥的人。
我從娘那時的日記裡讀到無比的悲慟,不過沒有絕望,因為我還是她的希望。她覺得,葉榮生不會不要她的,他會回來。可是我的存在,迫使她不得不要找到他。於是她千方百計地打聽他,終於從曾和他一起出去的人那裡打聽到,他還在P市的某個工地上。
她帶著肚子裡的我,義無反顧地去找他。可是找到那個工地上時,人家卻告訴她,他已經不是那個搬磚頭的窮小子了,他娶了有錢人家的姑娘,他走了。
娘說,我又把他弄丟了。她瘋狂地在那個城市尋找,帶著肚子裡的我,直至精疲力竭。終於最後一天她明白,曾經的曾經不過只是一個大肥皂泡,就等著她來到這裡,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眼前啪的一聲消失掉。
娘是從那時開始,就開始有些輕微的不正常。她還是回到了家裡,大發雷霆的外公把她關在家裡半個月,最後在一個陰天裡,逼著她和一個男人領了結婚證。
那個男人就是爹。孃的日記裡說,是他自己找上門來的。她第一次在家裡見到他,他穿著白色的的確良褂子,褲子坐下就露出小腿,老老實實地對她和外公說,要娶她。
他是個來路還算乾淨的人,下放到了這裡,家裡沒有任何人,現在在紡織廠做工人。他說她不再乎娘肚子裡有沒有孩子,生下來,一樣也是他的。
娘在日記裡說他們是第一次見面,其實,爹曾對我說,那個圖書館的女孩子,他喜歡好久了。
“那時你娘還是扎著兩個辮子在耳朵邊上,每次我去借書,她低頭登記的時候,兩個辮子垂下來,看不見眼睛,卻能看到兩對長睫毛扇啊扇的,看得我心頭癢癢。”
他這麼對我說的時候我是半大不小,對男女之事半懂不明,只能仰了臉在他懷裡冒瞎哼哼。他那時也並不是看著我說,後來我也明白,那只是,藉著回憶的傾吐。
我當然明白他是多麼喜歡娘,不管人家背後罵他多麼喜歡當龜公,他都一一忍了下來。結了婚後,外公跑了很多關係,把他從一個小工人跑成了教育局的小科員,外人的閒話更多,他也都認了。我出生,不正常的娘死命要把我的名字起成與她同音,他也壓了外公的火,隨了孃的心願。
爹一直都是付出的,為娘為我。我總是會很想很想他,想那麼一個溫柔的人,娘怎麼會不愛他。
爹什麼都不要的,甚至有一次,爹寧願被罰,讓娘懷上了孩子,娘二話不說就去流了孩子,在家裡躺了幾天,爹都是床前床後地伺候著。
那時,我已經明白,知道一些事情,而爹在黑暗裡嘆氣的那個場景,讓我此生難忘。他太孤獨,娘太狠心,連他在這世上的唯一血親都不願意留下。
所以,他在最後的遺書裡說,寶寶,我愛你娘那麼辛苦,等了那麼久,你就讓我自私一次,帶她走好不好?
而他真是將娘帶走,那場車禍,不是意外,是真真切切的自殺。
娘和爹都寫道,她找到他了,葉榮生,那個改了名的葉軍,由於一次在電視上的露臉,就那麼偶然地,被娘看到。她把圖書館裡面的雜誌翻了個遍,終於把這些年沒有見到的他看了個遍,偷偷把那些訪談的照片一張張剪下。
娘瘋狂了,她要去找他;爹也終於不能再繼續下去,他對娘說,好,我帶你去找他。可是幾天後,他卻開著車,載著娘,向著那個城市的方向,沒有到達終點,也永遠沒有回頭。
這便是我找到的真相,在他們死後,很長時間以後,我才從外公那裡偷來的這些,孃的日記,爹的遺書。
外公不願讓我知道這一切,他隱瞞,甚至逼著我離開,一個人承擔所有。可我怎麼會放棄,我總要知道,究竟是什麼需要死亡作為代價。
所以我來找他,用盡所有力氣要見他。只是我的執念,和娘一樣的執念,又讓外公也離我而去。爹孃死時,外公已經發現有中風跡象,只是他讓黃姨瞞著,於是一直都沒好,終於最後,在看到我在華地門口的糾纏畫面在電視上出現後,終於病發,亦離我而去。
彷彿一切都落下帷幕,終於只剩我一人,慢慢瘋狂。
是啊,我也瘋了,我是孃的孩子,怎麼會正常。我是季琳,和季林一樣,都那麼偏執,娘未能做完的事情,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