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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宏志看到自己的父親和蘇明慧待在一起,不禁吃了一驚。他沒那麼輕鬆了,筆直的站在門口,叫了一聲爸。
“你找我有事嗎?”他問。
“我經過這附近,順便來看看你。”徐文浩說。
沉默了一陣,他問兒子:
“這位是你朋友吧?”
他點了點頭,走到她身邊,說:
“這是蘇明慧。”
徐文浩銳利地瞧了她一眼,說:
“那張畫,就是你畫的?”
他記起那天來看兒子,在一本畫展的場刊上見過她的畫。他的記性一向超凡,也遺傳給了兒子。
她訝異地朝徐宏志看了一眼。
“爸在畫展那本場刊上看過你的畫。”他溫柔地告訴她。
她明白了,朝徐文浩點了點頭,回答說:
“是的,世伯。”
“這個週末是我的生日,蘇小姐,賞面來吃頓飯吧。”
她轉過頭去看徐宏志,徵求他的同意。
徐文浩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像對兒子下一道命令似的,說:
“八點鐘,就我們三個人。”
徐宏志無奈地朝父親點了點頭。
“我走了。”徐文浩說。
“爸,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你陪著蘇小姐吧。”
徐文浩出去了。徐宏志這才鬆了一口氣。他放下書,在那具骷髏骨頭旁邊躺下來,頭枕在雙手上。
“你很怕你爸的嗎?你見到他,像見鬼一樣。”她朝他促狹地說。
“我才不怕他。”他沒好氣地說。
“是嗎?”她笑了,說:“你們兩個說話很客氣。”
“他喜歡下命令。”他不以為然地說。
“我從來不知道我爸是什麼樣子的。我兩歲後就沒見過他。”她說起來甚至不帶一點傷感。
他卻憐惜起來了。我們愛上一個人,希望和她有將來,遺憾的是,我們無法回到過去,修補她的不幸。她從小就沒有父親,他告訴自己,要對她好一點。
“你不怕我爸?你真的敢跟他一起吃飯?”他笑著問。
她投給他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神,說:
“我連獅子老虎都不怕。何況,他是你爸。他又不會吃人。”
“他比獅子老虎可怕。”
“你不是說,你不怕他的嗎?”她瞧了他一眼。
“我是不怕。”他攬著那副骷髏骨頭,懶洋洋地說。
他不怕他父親這個人,他是怕跟這個永遠高高在上的人說話。
和光陰賽跑(9)
張小嫻
隔了一些距離,蘇明慧只能看到徐文浩的輪廓。他突然到來,彼此初次見面,她不好意思湊過去看他。然而,因為變成了模糊的五官和輪廓,她能夠把這兩父子的身影重迭在一起來看。她發現他們有著幾乎一樣的輪廓,連聲音也相似。唯一的分別是,父親的聲音冷一點,是中年人的聲音;兒子的聲音年輕溫柔一點。
然而,她還是嗅聞得到,父子之間那種互相逃避的味道。兒子回來之前,父親威嚴的聲
音中帶著幾分關愛,問起她,他兒子將來打算修哪一個專科。兒子回來了,關愛的語氣倏忽變成命令,造成了彼此之間的屏障。徐宏志也拒絕主動去衝破這道屏障。在房間裡盪漾的,是父子間一場暗暗的角力。
她的童年沒有父母在身邊。全賴外婆,她的親情雖然有遺憾,卻不致匱乏。她甚至不知道別的家庭是怎樣的。認識了徐宏志,他告訴她,他的母親在飛機意外中死去。她看得出他和母親的感情很好。喪母之痛,幾乎把他打垮了。一天,他朝她感激地說:
“幸好遇上了你。”
原來,連她自己,也是緊接著壞訊息而來的好訊息。愛情往往隱含在機遇之中,他們何其相似?在人生逆旅中彼此安慰。
他很少談到他父親。見到他們兩父子之後,她終於明白了。
她想她愛的人快樂。一天,她問:
“我能為你做什麼?”
他微笑搖頭。
她以為自己可以為他做點什麼。後來,她羞慚地發現,這種想法是多麼驕傲和自大。她不僅沒有將他們拉近,反而把他們推遠了。
和光陰賽跑(10)
張小嫻
週末的那天,天氣很好。徐宏志和她在石澳市集逛了一陣。她帶了一份生日禮物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