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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沉默著。
鐵籠正中央插著龍籬留下的兩柄短刀,月光在兩道青冷的刃口上浮動,散發著幽幽的寒氣。他們中沒人動過那兩柄刀,誰都知道龍籬留下兩柄刀的用意。這個殺手滿懷期待地等待著他們拔刀對決,等著看誰會倒下,在天羅山堂受過的教育和對狂血的瞭解使他相信,在兩個中有一個必須去死的時候,每個人都會本能地保護自己。他對死亡有著強烈的興趣。
阿蘇勒腳步無聲,緩緩地走到兩柄刀旁邊,目光始終落在欽達翰王的眼睛上。欽達翰王看起來真的睡熟了,不像假寐的人,眼珠會在眼皮下緩慢轉動。猶豫了很久,阿蘇勒矮身拔起了一柄短刀。
他摸索著鐵欄,找到粘連處的地方,用刀在那裡用力割了下去。他懂一點冶鐵,為了打造這種籠子,鐵匠勢必要把鐵欄的一端燒紅了,然後再跟另外一個鐵欄粘連。那會導致退火,是籠子的弱點。
“沒用的。”
阿蘇勒驚得轉身,看到欽達翰王一雙白多黑少的眸子冷冷地注視著他,不知何時,欽達翰王醒來了,或者根本沒睡著。
他們是祖孫,有時關在籠子裡的兩隻野獸,理應互相防範。
“‘鎖龍廷’用的是東陸買來的冷鍛魚鱗鋼,最好的冷鍛魚鱗鋼,怎麼煅燒都不會退火,能夠切開它的只有魂印兵器。”欽達翰王說。
阿蘇勒想到他那柄影月,可惜影月不在他身邊。
“爺爺,是我吵醒你了麼?”他低聲說。
“不,我沒有睡著,我以為你拔刀想要試試我的頸骨,對你多了些期待,但你居然去試鐵籠子。”欽達翰王輕蔑地說,“這是‘鎖龍廷’,你那個聰明的阿爸造出的東西,連龍都能困住。”
“我只是不能這麼等著。”阿蘇勒說著,踮起腳尖想去試試能否敲開被機括封閉的頂部。但是薄刃的刀甚至插不進頂部和側部鐵欄的縫隙,那機括的拉簧力量驚人,簡直可以比得上陳國炬石車所用的。
“三十多年前我就試過,不可能。”欽達翰王冷笑,“比起來我的頸骨更適合動手。”
“爺爺,我不會拔出刀對著你,十年前不會,現在也不會。”阿蘇勒輕聲說,“我是你的孫子阿蘇勒,不是魔鬼。”
“那看起來我是魔鬼了?”欽達翰王說,“愚蠢的懦弱!當兩個人中只能活下一個人,一個是十八歲的孫子,一個是快死掉的爺爺,你難道不明白誰更應該死?”
阿蘇勒搖搖頭,“不會的,不會兩個人中只能活一個,我們會出去的。”
“說著這麼愚蠢的話,但是比小時候還是多了些膽氣。”欽達翰王無聲地笑,“可是有些時候時候就是這樣,一個爺爺一個孫子,只有一個人能活著出去,那你怎麼辦?”
阿蘇勒還是搖頭,“為什麼呢?為什麼要想那樣殘酷的事情?不該這樣的,都該好好地活下去啊。”
欽達翰王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著地穴頂部的一點微光,“連這世界的神都是魔鬼,這世界怎麼會不殘酷?你不該回來的,草原不適合你,你應該一輩子呆在東陸那個屬於懦夫的地方。”
“風炎皇帝呢?他也是懦夫麼?”
“你在東陸聽說了風炎皇帝的事?”欽達翰王斜眼一瞥阿蘇勒,“他也是懦夫,如果他不是太在意那些忠於他的將領,也許他已經攻下了北都城。”
他喃喃地說,“這些年有時候我會不斷地想那個男人為什麼要打到北陸來,也許只是要證明他自己,那個愚蠢的男人來,坐到這裡來,跟我說說東陸人怎麼說風炎皇帝,你如今是我們青陽部最懂東陸的人了。”他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地面。
阿蘇勒走到他身邊坐下,也望著頭頂的微光,想了很久,“東陸人很尊崇他,說他是僅次於薔薇皇帝的白氏最偉大的皇帝,如果他還能再活二十年,一定可以把大胤的疆界推到整個九州。街巷裡很多人說他的故事,那些人被叫做說書人,有點像我們吟唱《遜王傳》,把風炎皇帝的事情編成英雄演義來講,說得很好玩,沒那麼嚴肅。他們說風炎皇帝和蘇瑾深、李凌心、姬揚、葉正勳四位將軍就像兄弟一樣,被稱作鐵駟車,馳騁天下,任誰也擋不住,任誰也不能拆開他們,最後姬揚被問罪誅殺了,風炎皇帝活活給氣死了。”
欽達翰王的眼睛裡難得地透出了興致,“鐵駟車固然可怕,最難纏的那個對手還是公山虛,他一個可以頂鐵駟車四個人!”他想了想,“也許還加上一支三萬人的軍隊!”
阿蘇勒想起了什麼,“對了,我在東陸認識了一個朋友,他叫姬野,是姬揚將軍的曾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