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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昭猜測著。就聽見宋炎膽戰心驚地對了句“春暖萬物蘇”。
“行了!”紀詠道,“你就用這張書桌,寫完兩百幅春聯就可以完事了。”
宋炎長噓一口氣,滿臉歡欣地應“是”,快步走到書案前開始裁紙,生怕慢了一步就丟了這個差事似的。
竇昭苦笑。
何煜卻錯愕道:“這對子是不是對得太平淡了些?”
紀詠不客氣地道:“又不是金鑾殿上召對,我出個“孔子孟子老子”那些人能聽得懂嗎?衢街閭巷,過年圖個吉利喜慶就行了。”
何煜臉色微紅。
宋炎連連點頭,顯然為自己猜對了紀詠的心思而興高采烈。
紀詠趁機道:“很多人平時文章寫得花團錦簇的人為何入場的時候屢屢落第?就是不知道主考官到底要考他些什麼要他寫八百字。偏要寫上八千字,就算是字字珠璣又如何?所以說這天下最容易的就是制藝了,照著套路寫,決不會出錯”口氣大得很。
聽得何煜窘然。
宋炎則非常的震驚,看紀詠的眼神赤裸裸地流露出崇拜。
竇昭見這裡沒自己的事了,和紀詠、何煜幾個打了聲招呼。準備去紀氏那裡坐一會,剛走了幾步,就看見東書房的窗扇開了道縫,竇德昌在窗後朝著她招手。
她不動聲色,進了書房。
竇德昌癱在椅子上道:“四妹妹,你平日那麼精明的人,怎麼也被紀見明給誆來了?要不是你搬了宋炎來幫你,我只好出去幫你給他寫春聯了。”
“紀舉人又幹了什麼事?”竇昭調侃道,“大家怎麼對他一副避之不急的樣子?”
“也沒什麼。”竇德昌沮喪地道,“我們幾個在那裡寫對聯,啟光開玩笑地對了幅‘伯魚子思子上,開元天順章和’,被紀見明嗤之以鼻,說還不如對‘老子兒子孫子’啟光給氣跑了我們都說不過他”
伯魚、子思、子上分別是孫子的兒子、孫子和玄孫。開元、天順、章和則是開國皇帝高宗和第二任皇帝高宗、第三任皇帝仁宗的年號。
竇啟光這幅對子不過是為了奉承皇家有千秋萬代永保社稷之意,被紀詠毫不留情地嘲笑一番,自然有些受不了。難怪紀詠剛才說什麼“孔子孟子老子”,原來還有這個典故。
“這個紀見明,說話也太毒了些。”竇昭道,“剛才他出對子考宋炎的時候,把何公子也嘲笑了一番,還好何公子沒有和他一般見識,不然肯定要和他當場吵起來。”又道,“我先前看何公子裘衣錦帶的。還以為他只是個紈絝子弟,沒想到他還挺沉得住氣的。”
“你別以為他是什麼好東西!”竇德昌不耐地道,“你可知道他是如何找到我的?”
竇昭訝然:“不是說你們在路上碰到的嗎?”
“什麼啊!”竇德昌有氣無力地靠在身後的大迎枕上,“那是對長輩們的說詞。他就是那個在大方寺半夜唱大戲。後來鬥雞又被我贏了五百兩銀子的傢伙——就為了那五百兩銀子,他給黑白兩道都遞了話,要不是我那幾個月在家讀書。早就被他逮到了。所以我一出門就被人盯上了,否則他不會和我們一起啟程了。”
竇昭想到自己第一次碰到他的情景,並沒有太多的意外。
只是這情況與自己推測的很不相符,她之前還以為是五伯父想巴結何家,何煜和竇德昌等人才結伴而行的。
她不由問道:“他為何要找你?總不至於為了那五百兩銀子吧?我看他不像是這樣小氣的人啊!”
“他是不在乎那五百兩銀子,可他丟不起這個人啊!”竇德昌惱火地道,“覺得敗在我的手下沒面子。要重新贏回去,一洗前恥。可我已經不鬥雞了我明年還想參加鄉試呢!他開始不信,後來倒是勉強相信了,可是他非要我把從前與和鬥雞的那隻鐵將軍賣給他。我早送人了,拿什麼賣給他?他就纏著我不放。非要我幫他養只和從前的鐵將軍一樣厲害的雞不可偏生這件事又不能讓爹爹和孃親知道——他們要是知道我鬥雞取彩,非讓我去北樓跪祠堂不可!”
“這倒也是。”竇昭道,“那你準備怎麼辦?”
竇德昌嘆道:“可惜鄔善不在這裡,不然把這件事推到他的身上,爹爹和孃親哪裡還會責怪我!”
鄔善啊!
他們的關係一向很好。
給竇德昌背黑禍,想必他不會在意。
也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了?
不過幾個月沒見,那個人彷彿已是遠久的記憶了。
竇昭默然地喝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