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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氏大吃一驚,道:“出了什麼事?”
“是十三叔去探望明的時候看見的。”紀令則道,“十三叔不敢問見明,抓了子上和子息打探訊息”,她說著,神色漸肅,“子上和子息也沒有隱瞞,說是見明下決心參加科考,都是因為受了竇家表妹的嘲諷,還說,見明不管是遇到誰都不曾吃過虧,卻屢屢在竇家表妹這裡受挫。十三叔聽說我來真定,還託我打聽見明和竇家表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怕見明一時性起,捉弄起竇家表妹來,親戚之間因此生出什麼罅隙,讓您在竇家不好做人。”
“還有這回事?”紀氏眉頭緊鎖,回到京都,第一件事就是把竇政昌、竇德昌兄弟叫來問話。
竇政昌一聽就急起來,道:“這件事,要不要跟爹爹說說?見明那脾氣,未必就是四妹妹惹了他!”
竇德昌卻不以為然,笑道:“若是紀表哥佔了上風,他又何必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我看,我們暫時還是裝作不知道的好。反正這些日子我們都在順天府學那邊讀書,他要是有什麼動靜,只要我們留心,肯定能發現。眼看著就要下場了,若是因為這件事讓紀表哥又生出什麼波折來,反倒是我們的不是了。”
紀氏覺得次子說的很有道理,微微點頭,反覆地叮囑兩個兒子:“你們多多留心,等見明會試之後再說。這個結能解開最好;若是不能解開,少不得要去求你們曾外祖父。”
兩人點頭,平日都不動聲色地細細觀察著紀詠。
紀詠卻似一無所知,每天刻苦攻讀,聞雞即起,半夜才睡,把五年間的時文卷子都略讀了一遍。等到二月初九,也不祭拜紀家的祖先,子上、子息兩個上街挑了做工考究的考籃,帶了慣用的筆墨紙硯,裝了些吃食就進了考場,等到紀頎等人趕到的時候,哪裡還有紀詠的蹤影。
紀頎不由跺腳,喝斥子上、子息不懂事。
子上、子息不知道為紀詠背了多少黑鍋,哆哆嗦嗦地跪在那裡求饒,心裡卻並不害怕,知道紀詠不點頭,除非是惹了老太爺,否則家裡的其他人是不會懲罰他們的。
紀頎果然只是嘆了幾口氣,就讓子上和子息起來了。
三場考完,紀頎不敢問他考得好不好一一如果兒子覺得好,結果卻名落孫山,兒子在自己面前跌了面子,只怕以後更不願意見他了:如果兒子覺得不好,他這段時間這麼用功,豈不全都白費了,兒子一樣會帶得在自只面前跌了份一一一一索性什麼也不提,只說他母親韓氏知道他下場,特意從宜興趕了過來,親自下廚做了他喜歡吃的東西在家裡等著他。
紀詠想了想,跟著紀頎回了玉橋衚衕。
紀頎鬆了口氣。
紀詠生下來就被紀家老太太養在了身邊,再大一點,就跟著紀家老太爺,韓氏見到兒子的機會還不如紀詠身邊的小廝多,她對兒子的感情很微妙。
她以紀詠為榮,可有時候又覺得,她生的這個兒子並不屬於自己,是屬於紀家的,不過是藉著她的肚子生了出來,偶爾會冒出“如果兒子不是這麼聰明就好了”的感覺。但這感覺,她從來不敢跟人提及,紀詠的事,她更不便過問,只是拉了他的手問他這些日子的吃穿用度。
他們倆口子尚且如此,紀家的其他人就更不會自討沒趣,全都當紀詠是出去串了趟門回來了似的,問這問那,就是不提科舉的事。
實際上紀詠覺得自己考得挺不錯,怎麼也能進前五,很想和人說道說道,可別人都不提,他總不能自己主動提及吧?
主要是就算他提及,他們也只會是笑著敷衍地說些“你肯定會金榜題名”之類的話。
要是竇昭在這裡就好了。
她肯定會問他考了些什麼,他是怎麼答的,說不定還會問他為什麼這麼答。
想到這些,他就想到了竇昭那雙亮晶晶的杏眼。
不管什麼時候都精神抖擻,沒有個疲憊的時候。
母親小心翼翼的問話頓時讓紀詠覺得特別沒趣,而且還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又不是那種委曲求全的人,乾脆站了起來,不耐煩地說了句“我回屋了。”然後揚長而去。
韓氏嘆氣。
她和這個兒子,實在是沒什麼話說。
紀詠躺在床上,卻想著順天府學宅子裡放在書房的那個香樟木的小匣子。
他吩咐子上:“你去把那個匣子拿過來”
子上應聲而去。
回來的時候遇到了韓氏。
韓氏心裡不舒服,叫了紀令則來說了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