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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了甘露進來,幫著竇昭準備明天進宮穿的衣飾。
宋墨本來還想問問竇昭放印子錢的事,見幾個女子在內室翻箱倒櫃的,只好把話嚥了回去,自己一個人跑到書房去練字了。
等他回屋,竇昭已經準備好了。
衣架上掛著大紅色的通袖夾衫,鏡臺上擺放著一套鑲著蓮子米大小的珍珠的珠光寶氣的頭面,繡墩上放了雙嶄新的墨綠色漳絨繡鞋,一旁的屏風上還搭著幾件各色的中衣,竇昭正盤腿坐在楠木床上包著封紅,屋裡顯得有些凌亂,卻有種讓他感覺到安寧的氣息,好像他已經和竇昭生活了很多年似的,竇昭再精明能幹,井井有條,他也能撞見她從不為別人所知的迷糊、疏懶的一面。
這樣的竇昭,讓宋墨覺得真實而又親近。
他草草地梳洗了一番,心滿意足地上了炕。
竇昭就問他:“一個封紅五兩銀子,少不少呀?”
宋墨看她手邊堆了一堆封紅,驚訝道:“你怎麼有那麼多小額的銀票?”
竇昭笑著瞥了他一眼,道:“難道我就不能有私房錢嗎?”
宋墨尷尬地笑,道:“你包了多少銀子?我明天讓陳核補給你。”
“那倒不用了。”竇昭低了頭繼續包著銀票,“如果不能中飽私囊,誰願意主持中饋。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啊?”
宋墨不禁失笑。
他剛把頤志堂的內院交給了竇昭打點。
沒有想到竇昭說話這樣的有趣。
他伏在炕上和竇昭說話:“一年不過幾千兩銀子的開支,你怎麼中飽私囊啊?”
“這你就不懂了。”眼前的男子眉眼如此的精緻漂亮,就是說話,也變成了讓人賞心悅目的事,竇昭繼續和他胡扯,“這銀子從來都是積少成多的。同樣是山楂糖,南京出的就比京都出的味道要好,可也貴八文錢;同樣是福餅。福建出的不過比山東出的個大,雖然味道差不多,卻要貴二十幾文錢這難道都不是銀子?”
宋墨駭然:“你不會連這幾文錢都要剋扣吧?”
“我是這樣沒有品的人嗎?”竇昭嗔了宋墨一眼,“有幾個人是靠攢錢攢出了千萬家財的?何況是這種從自己嘴裡省銀子的事——豈不是自己剋扣自己?鰣魚四月上市,三月就網了來賣,價格卻是四月的一倍有餘;遼東的米軟糯,九百文一石,江南的秈米硬朗,七百文一石,做粥的時候用兩碗遼東米加一碗秈米。做飯的時候用兩碗秈米加一碗遼東米,做出的粥和飯都好吃一年下來。也有個五六百兩銀子的進賬,拿了一半到銀樓去存著,一年也有六分的利錢;再拿了另一半的銀子放給那些販棉花、販茶葉的販子,卻是十五分的利,兩年下來,也有一、兩千兩的銀子怎麼就不是錢了?”她說著,神色有些恍惚。想起了自己剛嫁到濟寧侯府時的情景。
宋墨卻聽得心酸。
竇昭一個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吃個粥飯還要用兩種米摻著,這是什麼樣的日子才能逼出這樣的法子來
他決定。再也不問那印子錢的事了。
若是這樣能讓竇昭安心,能讓竇昭高興,何樂而不為?
京都的勳貴之家,誰不做點這事那事的補貼家用?他老婆不過是放個印子錢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趿了鞋下炕,半蹲在了楠木床的床踏上。
“壽姑,”宋墨正色地道,“我每年再給你加五千兩銀子吧,你想怎麼用就怎麼用,好不好?”
他微仰著頭,凝視著竇昭,墨玉般的眸子,彷彿被水浸透了似的,如澄淨的湖面,倒映著她的影子。
竇昭愕然,隨即明白了他的心意。
她頓時眼睛有些溼潤。
她從來都不怕付出,可有時候,你付出了,別人卻覺得是理所當然,縱然她再豁達,也有意難平的時候,何況她不是個豁達的人。
她也有希望得到讚美、得到欣賞的虛榮心。
竇昭有些激動,心裡還湧起股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的羞澀,竟然有些赧然起來,半是掩飾,半是關心地道:“你養了那麼多的人,正是缺銀子的時候,五千兩銀子,可以養十個身手高超的護衛了,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我要是缺銀子,再向你要。”
宋墨是個聰明人,又善於察顏觀色,他全副心意都放在竇昭的身上,哪裡還看不出竇昭的情緒。他想到了他們初見時的劍拔弩張,想到了她救他時的殺伐果斷,想到了她答應他求婚時的冷靜理智他突然意識到,竇昭是個遇強則強的人,可若是遇弱呢他忍不住心如鼓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