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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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所說之兵法——”我一失神,腿一軟,又跌倒了下去。那皇帝的面色初霽,眉尖兒都鬆開了。我氣道:“什麼兵法?”
那皇帝的嘴角帶著笑,用一手支著下顎道:“你莫同我打虛腔,你一個戲子,哪裡能知道這些兵法?許又是你那個已經死去的鄉人?”我聽到這裡臉一紅,卻固執道:“就是那個鄉人,怎麼著?他已經死了,我是他的嫡傳弟子不行麼?”我說出口就覺得這話無賴了。只可惜覆水難收,我意識到自己已然犯了大忌之後卻只能懊喪地用兩指按了唇。那皇帝冷了臉色,方才餘笑現下已然半點無痕。我又不覺打起顫來。這會兒腿倒是回過血來了,只是痠疼得厲害。
那皇帝冷眼看著我不說話,隨後開始用食指扣著桌弦,一字一句地道:“聽吾計,用之必勝,留之;將不聽吾計,用之必敗,去之。
“形人而我無形,則我專而敵分。明君賢將,能以上智為間者,必成大功。
“策之而知得失之計,作之而知動靜之理,形之而知死生之地,角之而知有餘不足之處。
“形兵之極,至於無形:無形則深間不能窺,智者不能謀。因形而錯勝於眾,眾不能知;人皆知我所以勝之形,而莫知吾所以制勝之形。故其戰勝不復,而應形於無窮。
“可對?”
沒聽到一句,我的臉色變白上一分。待到最後那兩個字脫口,我頓時有些胸悶。這皇帝竟然將我當日所說全數提煉了出來——一字不差!那皇帝見我的樣子,嘴角又牽起了一絲笑,他的聲音近乎輕柔地道:“那末,還有什麼,不妨一道說出來。”我卻驚懼地看到他眼裡所帶的一絲冷意。我鎮定心神,面無神色地道:“皇上說這話,卻是過於心急了吧?”那皇帝臉色一僵。“九袖不過一戲子,記性沒有皇上天人之體這般好,要想一些從前的事自然需要些時日。賤民勸皇上,一步步來,豈不更好?”我抬眼打量著皇帝的神色,又道,“還是皇上已經等不及要用兵了?”此話一出口,頓然一聲拍桌巨響。那皇帝陰沉著臉色道:“不要以為你懂些小聰明,就得寸進尺——”我扭了扭已然恢復了七八成的腳脖子,臉色也舒了開來。雖是心下害怕,卻依舊輕描淡寫地向皇上道:“賤民逾矩了。”我是萬萬不會說“草民該死”這四個字的。萬一這皇帝真如了我的願咋辦?想來還是逾矩的罪過輕些。那皇帝看了看我有恃無恐般的神色,冷笑了一聲,似乎不欲同我這等下賤的人計較,便寬待道:“今後你跟了我在此當差,就省了那個‘賤民’罷。”我知道他冷笑我全然沒有背景卻還如此跳樑小醜一般自造麻煩,我卻只是苦笑一下,一揖道:“奴遵旨。”賤民省去了,這“奴”卻是省不了的。我不是太監,當不上“奴才”這個稱呼,這“婢”字也稱不上,自然也只能是梨園裡的“奴”了。
我見皇帝重又垂下了頭來,心知自己要開始行使職責,卻不知該如何做好。好在那皇帝隨口道:“你去把香換了。”我忙上前去,那香原本擺在何處我不知道,但是香爐旁卻有一根餘出來的備用,我便將那柱香插了上去。香爐裡共統有五柱香,大小不一,最粗的一根有我三根手指那麼粗。燃盡的是最細瘦的一根。每一根香上都紋飾著雙龍戲珠,端的是精緻無比,燃出來的氣味也好聞,只是我並不浸淫此道,自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香爐更為精緻美妙,上頭鏤刻龍鳳,栩栩如生。我將那香用旁側的香引燃擺好了,便立到皇帝身後側。皇帝挑起硃筆來沾朱丹,一沾之下皺起了眉。我見他瞟眼過來心裡一突,茫然而不知所措地看著他。他蹙眉道:“磨墨。”我才應過神來,忙上前去。只是我知曉那墨怎麼磨,卻不知道這朱丹該怎麼擺弄,只是看著那盞桃花瓷盤和旁邊的一小盒紅豔豔的朱丹粉,不知該做什麼。這朱丹,說實話,我還從未見過。
見我這一副木楞的樣子,那皇帝終於忍不住冷笑道:“連朱丹都不識得,你還妄圖求官?”我聽著話不禁瑟縮了一下,隨即又挺胸道:“胸中學問,豈是一盒朱丹能比?”
“口齒伶俐。”
我聽懂他言下之意。是說我不過是口上功夫好罷了,卻無真本事。也一時不知該如何辯解。我看到那皇帝親自用一旁小小的金匙舀了一勺朱丹墨粉,又用一旁備筆蘸了清水兌入那朱丹墨中去,那墨便如同蓮花一般染開了一色鮮紅。皇帝修長青蔥的十指不見有絲毫粗糙,襯著那青瓷紅墨,便如玉般溫潤透亮。我一時看的有些發傻。阿林的十指也是修長白皙的,卻不似這皇帝一般彷彿每一寸肌膚都發著微光。阿林手上的骨頭很好看,叫人想起滿弦的弓。而這皇帝的手,指比掌長上許多,看上去遠遠來得纖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