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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緊緊抓著我的手,指尖從滾熱到冰涼,淚水佈滿了我的臉,不知是我的淚,還是他的淚
他道:“若就這樣失蹤不見,你倒可以擺脫身份,過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用為我犧牲自己的婚姻幸福,不用因我而遭此劫數”
他聲音低了下去,愧疚難當:“你常說我兩|性|格極似,猶如雙生,你不愛亂世霸業,我又何曾愛過?你在避塵臺上自在快樂的生活,也是二哥也夢寐以求的生活二哥曾雲遊四海、放逐身心,那時常想若能帶著你在身邊,會是怎樣的情景?然你的身世、我的身份,終是做不到一生一代一雙人”他的手撫上了我的臉,因為我的冰涼,他的手指灼熱
明明劍穿心扉,魂走黃泉,可二哥這一長段話我卻聽得清清楚楚,如回觀返照一般。
我震驚得無以復加,一生一代一雙人?我竟不知二哥還有此等想法?
二哥雖不是我的親哥哥,卻勝過親哥哥,若哪天全世界的人都離棄我,二哥不會。同樣,若要我在他與外人之間作抉擇,我必然要選擇他。不是因為愛情,而是那種類似融入骨血不可分離的親情
思緒翻湧,紛亂如織,我回憶和二哥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分辨不出哪些是愛情哪些是親情,他一定在逗我,就像以前他經常逗我說,我胸這麼小肯定嫁不出去他極力給我和謝紫華牽線搭橋,怎會是愛我呢?一定是我痛糊塗了產生了幻覺
二哥繼續道:“你嫁得遠了我不放心,嫁得差了我不甘心,後來將你送去謝紫華那裡,至少他能讓我安心”他頓了頓,聲音驟冷:“可他因為柳凝雪而陡然翻臉,不似從前是我物色錯了人”
“我今日故意告訴你父皇醒來,多半也是想看著你扔掉蓋頭跑走你跑走了,卻是半隻腳踏入了鬼門關”
他有些激動,聲音發顫,滾熱的手捧上我的臉,輕輕擦拭我的淚水或是他的淚,他不似之前溫柔道:“為何痛也不吭一聲,流了這麼多眼淚,痛了也要咬牙往肚裡吞我是你哥哥啊,有什麼痛是不能與我說的?你卻從不在我面前軟弱,寧願對著一個素未平生的僧人哭泣、撒嬌、嬉笑,他有什麼好?他對你冷麵無情,鐵石心腸,我便是嫉妒,也不會讓你和他在一起!”
我震撼不已,二哥是在開玩笑吧
他忽而咬住我的耳朵,一字一句,充滿了父皇那般的狠戾:“我知道你聽得見這番話,如今皋端在我手裡,他的命在我手裡,你不醒來,他就活不過今天!”
我駭然,奮力掙扎想要說話,卻只是內心的掙扎,身體沒有一點力氣,喉間一股辛辣上湧,又是一口腥血吐了出來
斷斷續續,腦內一時清明,似乎太醫在說:“謝天謝地,公主又回過一口氣來了還請殿下暫且迴避,微臣等立刻施藥拔劍
雜亂的腳步聲,醫用刀具叮咚聲音,燭火噼啪,耳邊聽不到多餘的聲響,只有凝重而緊張的呼吸聲
雲珠似乎在殿外大哭道:“殿下,殿下,奴婢求殿下讓大師來試一試吧大師醫術不凡,可起死回生,公主之前就是被大師醫救,大師對公主的病狀也十分了解”
二哥冷然道:“起死回生?他將父皇治成這樣,還敢自詡醫術不凡!傳我口諭,著大理寺卿連夜審問皋端,勢必問出他為何要接近公主、加害父皇,受何人指使,有何陰謀!”
我心口絞痛,呼吸窒塞,皋端能將父皇救醒已是奇蹟,父皇神志不清乃病症所致,怎麼追究皋端的責任
我奮力掙扎著想要醒來救他,可胸口的疼痛再一次席捲而來,如無數只帶鉤的冰刺在颳著心扉,一路肆虐,颳著四肢骨骼,颳著喉管腦髓,血肉模糊,最後一次掙扎,大片的紅色覆蓋了黑暗,我深深墜入了無盡的夢中
不知過了多久,夢裡春暖花開,溫旭碧桃下,錦雀銜枝,鴛鴦戲水。有一人著水藍色錦袍握著一人粉嫩嫩的小手在素白的宣紙上作畫,他說,待她能將那水中的鴛鴦畫得如活了一般,他就放她回去。
她俏皮地笑:“那我不畫好,殿下哥哥就栓著我一輩子麼?”
他低低應著,眸中愛意濃濃,嘴角笑意繾綣。
畫面一閃而過,變成盛夏蓮池,碧葉連天,他穿著太子龍袍持著一卷史鑑在綠蔭下的貴妃榻上小憩,她悄悄地搬來紙筆描繪他
她沒能將鴛鴦畫得栩栩如生,倒是將他畫得如同走進了畫卷裡
她說:“聖上要將父侯調去西北,此番去後,不知何年能見到殿下哥哥,我多畫些你的畫像,掛在床頭常常思念”
他笑著輕攬她的腰,耳鬢廝磨:“說好沒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