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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雖不是穆敬梓正妻,但也有門路在深宅大院中知曉外面的事,當下道:“你在宮中做妃子,怎麼訊息還沒我知道得多?前兩日朝中那麼多人上書請皇上立後,風聲這樣大,你伴君身側,會不知道?”
沈團兒遲疑道:“前朝的事,哪裡輪的上后妃參議,皇上在內廷,也很少說這些。”
“那是你不得聖心,皇上才不說與你聽。咱們娘倆都一樣,拴不住男人的心啊。”張氏想起嫁與前夫時獨守空房的日子,輕輕嘆氣。
“娘。”沈團兒低低喚了一聲勸道,“過去的事,您還想什麼呢。如今女兒為您掙了誥命來,府中的夫人也不敢欺辱您了,往後便都是和樂日子。”
張氏緩緩放下手中香茶,沉下臉道:“團兒,我說的話,你早就忘了,是也不是?”眼見女兒臉上的笑意發僵,張氏嘴角一垂,聲音也發冷,“何氏當年慘遭橫禍,我帶著你顛沛流離,屈居在穆府,究竟是為什麼?你到了皇宮這金絲窩,便忘了生父冤屈麼?”
沈團兒聽母親舊事重提斥責自己,臉上也有些掛不住,委屈道:“娘,您既然心念不忘父親的冤屈,便當知這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當初您暗地向夫人示好,提出將我送入宮中做穆家內線時,可曾想過我在這地方會受多少罪!”
張氏見女兒質問自己,神色更加難看,因道:“難道我向老爺說,將你配給穆衡便是為你著想?你瞧瞧他大義滅親。斷了名聲才爬到兵部郎中,鬱郁不得志,如今成日只知買醉,要等到何時才能手握實權,為你生父洗冤?!女人這一輩子沒哪條路是好走的,你埋怨宮中險惡,深宅之中同樣人心無舉。你嫁了皇帝,得不了寵,懷不上子嗣,我可埋怨過你半句?眼下你能攀上貴妃。也是上輩子的福氣。那為何不借著這個機會向她提出你生父冤情。為他昭雪?莫不是你十幾年來喚穆敬梓那老賊父親喚得便宜,不想改口了?”
張氏的話句句戳心,到最後一句直逼得沈團兒眼眶都紅了起來,傷感道:“女兒與貴妃之間。也不過是貴妃娘娘慈悲,願意提攜著罷了,實在論不上交情,貴妃正值如日中天之時,怎麼會願意趟陳年的渾水,況且當年父親一案牽連眾多,時隔多年,冤屈與否,知情的人都不在了。且先帝聖旨猶在,難道還因您一廂情願的冤屈改了不成,凡此種種,叫女兒如何開口。至於什麼喚老爺父親便宜的話,孃親所言。更是好沒道理。”
“這便是你心中所想了,沒想到幾年不見,我女兒將在深宮學到的巧言善辯盡數都用到了生母身上。”張氏氣得落下淚來,小聲哭道,“可憐我每晚都要夢到你的父親,他總拉著我問為何不幫他沉冤,讓他死了都不能再投胎做人。”
沈團兒一直不能理解,為何母親會長久沉湎於並不寵她的亡夫,更疲憊與從小揹負這位毫無印象生父的冤屈。但在宮中日久,再也不是那個會被母親眼淚嚇得手足無措的小丫頭,故反駁道:“娘應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父親在世時,來過咱們正房幾次,只怕做鬼都不再記得咱們母女是誰。”
“你,你怎麼能這樣說?他縱有萬般不好,但終究是你的生父,沒有他,你焉有命坐在這裡大放忤逆之詞?沒有他留下的那醫用香經,你如何學會調香制香?這些,你都忘了麼?我怎麼生了你這樣忤逆的女兒!”
“要是能再選一次,我情願不來世上活這一遭,更不用學勞什子制香!孃親既然後悔生我,為何不在當年將我直接掐死,怎樣都好過女兒活著受罪!”聽母親冷徹肺腑的質問,沈團兒低頭盯著自己的手,眼淚一顆顆砸在手心,“從到淑仁宮,過了個把時辰,母親句句都是為父親沉冤,可曾問女兒一聲冷熱,半句哀喜?咱們母女熬出頭,本滿心盼著入宮團聚,說兩句體己話相慰,可您卻盡撿著狠話來說。不是戳我的心麼!”
張氏還想再說,卻聽門外傳來輕叩聲,沈團兒忙取帕子勉強將臉上的淚拭淨,才揚聲喚人。進來的是採韻,身後跟著兩個內監,手中均捧著一個托盤,裡面裝著各色綢緞,金玉首飾,採韻笑著捧上來給張氏看了,笑道:“貴妃娘娘聽說您來,特意派人送來賞賜,您看這些綢緞首飾,便是宮中也少有的好樣子。”
張氏大半輩子只心念為亡夫昭雪,對這些黃白之物並不感興趣,只端著笑點了頭,說擇日再專程到清寧宮謝恩。
採韻見自家主子坐在一旁,臉上雖笑,但眼圈卻紅腫著,只當她是不捨得張氏,勸慰道:“主子寬心,雖眼下時辰到了,夫人要離宮去。但想來同住京城,從府中入宮來去也不遠,往後還沒有見面機會麼?切莫因此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