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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軍們疏導,人潮逐漸稀疏,行人們能身由己控,停下腳步。兩位舉子皆停了腳,常蕙心卻仍往前走,胸腔裡炸至憋氣她想,就這麼走吧,走到哪裡去不知,但是一直走著,也許腦子裡就能木然,不去多想什麼。
可是卻禁不住去思考,越思考越清醒,時間前前後後全對上了。
他曾說,“蘇姑娘是我小時候在京的玩伴,表妹表哥的亂叫,後來大了,明白事理了,就疏遠了。再則,蘇姑娘之所以登門拜訪,那是蘇太尉告老還鄉,途中順道來探望阿爹阿孃”。
他曾說,“世間男子,不是人人都似帝王般,左擁右抱三千寵愛的。我們謝家男兒都一樣,永不會有雙姝並豔,我此生只娶你一人。”
都是屁。話!
哄人的情話既不費力氣又不損毫毛,不要太多,張口就來。
倒是謝縣令比自己兒子實在,以前未成親前,看見謝景推常蕙心的鞦韆,罵自己兒子“又把心思花在討巧女孩子身上”。現在常蕙心醒悟過來,覺得這句話真是實在。
尤其是一個“又”字。
當初常蕙心怎麼就沒聽出弦外之音呢?謝景十六、七歲遇著她,但在這之前,只怕早跟蘇家大小。姐兩兩相許了吧!而後,謝景和常蕙心成親,蘇小。姐得到訊息,巴巴地趕到會稽奪情郎,那兩三日,連常蕙心也覺出了古怪,可惜一句“吃得飛醋”,她便深信他的忠貞不移。
糾纏繾綣,珠胎暗結,蘇小。姐隨蘇老太尉還了鄉,人離了謝景,肚子卻大了起來,生下太子掐著指頭算算,到今年可不一十九歲!於是,蘇小。姐再守個七、八年,陪嫁上孃家數萬精兵,終得上位。而後,再生下冀王來
常蕙心和謝景成婚,自認為夫妻恩愛,該有最基本的信任,所以謝景來往信件雖頻,常蕙心卻從不盤查。她真是傻呀,那幾年信件不斷,該有多少與他“妻”兒的通訊呀?!
常蕙心覺得剛才陌生的舉子總結得對,她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始終做著隔世痴人!最最可笑的是,常蕙心提及蘇小。姐,謝景面色一沉,她不僅不能領會其中骯髒,還傻兮兮給他道歉呢!
常蕙心扶額大笑,笑出一身冷汗。不知何時,淚水就隨著汗水淌下來:他想扶正蘇小。姐,跟她說一聲講個明白啊,以為她不肯讓位麼?若實在擔心她不肯,就寫了休書出妻啊!為什麼要殺了她呢?
為什麼要一出手,就是奪她性命
常蕙心忽然沒了力氣,前行不得,蹲在地上,哭得痛心欲絕。
紛亂的馬蹄聲驟響起,亦聞到陣陣撲鼻酒氣,酒香醇厚,常蕙心驚得抬起頭來。淚眼近幹,她看得分明,總共八人,皆騎在馬上,面色微醺,擒鷹牽犬,擁著領頭戴獬豸冠,黑袍騎白馬的年輕男人。白馬從常蕙心眼前馳過,疾而不亂,透過男子的玄色緙絲罩衫,瞧見他裡面同色綾袍上的忍冬紋。
男子腰間玉佩發出清響,袍裾飛揚,隱隱露出玄黑的六合靴。
至於面目,與記憶中相仿又相異,他的五官都長開來,一家兩子,謝景繼承了新陽公主的柔美,他則更肖像謝還頎的英氣。
男子端坐馬上,目不曾斜。俄頃,就留給常蕙心一個挺立的後背,和那背上的白羽雕弓。
常蕙心望著一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忽覺他們是一副畫,初見驚心,歸於沉寂。
尤其是他,白馬、黑衣、白羽、黑弓,非白即黑像極了宣紙上的山水,明明滅滅,都是淡的。
“漢王真是不羈啊,不僅不參加上巳郊祀,還帶著家侍去狩獵”
“噓!漢王可不像皇帝那樣聖明,脾氣很壞的,當心被他聽到。”
“聽到又怎樣,漢王一貫青白其眼,金玉其音。待所愛者便青眼相加,待所鄙者便白眼相向,他怎麼會搭理你我呢?”
☆、明月逐來(一)
常蕙心聽路人三兩言語,恍若聽隔世閒言,去狩獵的漢王,應該就是謝致了。原來他長大了是這副模樣若能得謝致幫忙,報仇之事定事半功倍。
但謝致是謝景親弟弟,弒兄的事未必肯答應不是有句俗話麼,“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更何況常蕙心還是件不穿了,被剪子絞毀的舊衣裳,謝致會舍了親兄,幫她這個毫無骨血聯絡的舊人?
只需須臾思忖,常蕙心便認定謝致不會幫她。而且她也不會主動去認謝致,認他,差不多等同於自投羅網。估計謝致前腳見到常蕙心,後腳就會把她“賣”給謝景
常蕙心緩緩抬手撫摸胸口,悲哀地發現,她已經不敢再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