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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碧仁受不住一路的輕微顛簸,走到中途,就難撐身,躺在了馬車裡。好像大病初癒的人,須得躺著,才不至於左搖右晃。秦延看著半眯眼的東方爺,他們乘著馬車前往坎平鞋莊,這種情形頗有些抬著病床去見人的感覺。那人之於病床上的病人,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梅老夫人、素蔻公主目送東方爺的馬車遠去,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任不得,攔不得,在這兩者之間糾結,為了東方碧仁的病,終是做了些微退讓,沒阻攔他這次的自由。
素蔻公主看向梅老夫人,婆婆如何打算?梅老夫人一言不發,眼下關鍵先讓兒子病好,之後想要怎樣,再說不遲。如果操之過急,使兒子抱著病體難康復,麻煩可就大了。不是任著兒子,也不是接受了那小叫花,而是她還有些用途。權衡利弊之間,梅老夫人向來都沒怎麼輸過,何況道理如此簡單,她又豈能亂了方寸。
來到坎平鞋莊,繡姑和薛淺蕪早已聽得稟報,在大門口等著。馬車停了下來,秦延開啟簾子,東方碧仁張開了眼。薛淺蕪湊上前去看,兩人眼光相遇,一人愣著,一人待著,誰也不肯開口說話。
秦延繡姑俱都看得著急,也不好去撮合,何況給人的感覺是,他們亦不需要撮合。那種深情都已很碎很黏,如同芝麻粒糊成的糕點了。若是再撮,碎成如何?若是再合,湊成如何?是故他們兩個,無需撮合。
薛淺蕪和東方碧仁彼此互看的時候,繡姑悄悄地退了去,秦延有些放不下東方爺,微微停了片刻,也退去了。
東方碧仁伸出手來,然而因為無力,竟沒能夠到薛淺蕪,就那樣懸在了半空,有些顫抖。
薛淺蕪咬著唇,把手遞了過去,兩人握在一起。
薛淺蕪在車外站著,東方爺在車裡臥著,她垂著眼往下看,他仰著面朝上看。高高在上的東方爺,或許一開始和她相遇時,就註定了她在上他在下。煙嵐城的怡園,那次凌空一撲,她在三樓頂層,他在底院茶樓,她騎坐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尷尬居在下,扎著馬步舉手端扶著她的腰。單就地理空間位置來說,她總是處在上,縱使眾生眼中,他是如神祗般的東方爺。
東方碧仁的指關節有些蒼白,亦如他的臉色,帶了不自然的病態,那樣讓人心疼。
想要開口問候,喉嚨猶如堵著,怎麼也發不出聲來。該問他的身體,還是該問他的新婚生活?
東方碧仁用力把她的手往懷裡拉,想要放到他的心口處來,究竟是有阻隔,距離心口三分遠的地方,薛淺蕪的手臂已拉伸至極限。
“離我再近一些。”東方碧仁溫和而又固執地道。
薛淺蕪難拒絕,抽回了手。開啟那馬車門,彎身進去。
容了兩個人的馬車,顯得有些狹隘。卻未必不是件好事。東方碧仁攬過了她,讓她的頭伏在他的胸膛。她怕他病體不堪重,只把頭停靠了,身子卻側躺著,不想讓他承受全部重量。
東方碧仁顯然不依,一手摟過她的脖頸,另一隻臂環過她的腰身,讓她整個壓在他的身上。彷彿這樣的質感,才能平抵一些心中潛在的慌。生怕自己的存在感不夠,那抹時常起浮的縹緲幻覺,讓他難以踏實。
薛淺蕪乖乖地安靜著,看著他的面龐。完美如月,只是為何有些憔悴疲憊。
他因何病,她不用問,多少是懂得一些的。東方爺這種人,或許正如繡姑姐姐所言,病的絕非身體。心倦而怠,心煩而亂,心憂而思,是故病也。
薛淺蕪的眼淚,不覺間湧出來。那麼大的幾滴,落在了東方碧仁耳畔。
他的身子一僵,於一瞬間,忽似聚集起了氣力,那副懨懨之態全然不見,翻了個身,已把薛淺蕪置在了懷抱下方,深情地凝視著,溫潤的唇向薛淺蕪眼上吻去。
薛淺蕪思維停滯,腦袋結塊,如擱放了好幾天的漿糊,半點兒反應不過來,只溫順地閉了眼,睫毛上還掛著荷露似的淚痕。
東方碧仁的吻,在她閉著的眼瞼上,輕輕遊走。那樣柔緩,卻又軟到了骨子裡,讓人醉得忘語的同時,身魂共顫。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不僅可以放飛那些明亮的幸福和憂傷,還可以看清蓬萊仙境的風景。薛淺蕪眼是閉著的,然而吻的觸覺,從眼直通到了心裡,如同刀刻鏤雕,經年難忘。薛淺蕪的雙臂,亦抱在了他的腰間,兩人糾纏一起。
吻幹薛淺蕪的淚痕,東方碧仁的唇,繼續攻掠著遊走,在她臉頰、耳垂、纖頸上,落下印痕。薛淺蕪的呼吸越發侷促,伴著輕吟之聲響起。東方碧仁好似很久沒品嚐過這種美妙的感覺了,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