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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山石聞見瀰漫在空中鮮血的味道,看著剛才還活生生現在被劈成兩半的清兵,頓時一身功夫化為烏有,喉嚨裡有東西想吐又吐不出來。
焦香主道:“張鹹佬,李光棍,快帶人把大炮用石塊堵了,能扔的都扔進河裡去。韃子馬上就過來了,準備戰鬥。”說完後,神情複雜地望了林山石一眼,嘆了一口氣。
這邊大炮才毀掉,那邊漫山遍野的清兵就趕到了。焦香主拍拍林山石的肩膀道:“新兵都是如此,準備下場戰鬥——往正南方向突圍。”
這命令下得如此鎮定、冷酷,但又全是廢話。正南是回上饒的方向,肯定得往這個方向突,可問題是清軍至少來了五百人。
林山石覺得天地間靜謐得有些恐懼,月亮也明晃晃地無情。咬著牙拔出刀來,他告訴自己一句俗語:無毒非丈夫。他一邊牙齒打顫,一邊暗暗決定要把所有刀前的清軍全部當成木人樁。可是清軍好像不準備給他第二次機會,鋪天蓋地的弓箭如暴雨般飛了過來。林山石把刀揮舞得密不透風,但大腿還是被亂箭射中。他轉身一看,已經有十幾位弟兄中箭身亡了,剩下的弟兄都掛了彩,有的疼得直哆嗦,有的明明還有氣,但痛得受不了,自己把箭往胸腔中間插深了些,轉眼也死了。死了的人倒沒有多少痛苦,如同回家一般,活著的人卻如同煉獄。焦香主把箭從背部拔出,又把林山石的箭從大腿處用匕首挖開,俯首吸了一口膿,大罵道:“日你娘,有本事上來單挑啊,射箭算什麼本事?”林山石看著焦香主的動作,一股子感激油然而生,覺得這就叫兄弟。
話音未落,又一輪亂箭射了過來。林山石有了經驗,先把自己縮成一團,再把刀揮舞起來。畢竟幾十年的苦練,弓箭應聲落地,都近不了身。忽然覺得身後一重,焦香主背後中箭,死在他身後。
只剩五個弟兄還活著了。林山石恐懼感全部不在了,轉化成一種袍澤手足被殺的恨意。眼睛瞬間變成綠色,一種狩獵的衝動從血液裡湧起。他做了個手勢,帶著剩下幾個傷員,往南走去。只十餘步,與二十多個清軍相遇。清軍一看,是五個傷員。以為是來投降的,竟圍成一個圈,全部昂著頭哈哈大笑。
林山石低頭一望,才發現自己的戰刀剛才擋箭過多,刀口已經摺了,便把刀扔在地上。
清軍更高興了,滿語和京片子齊飛。林山石聽懂了一句——“漢人奴才就是奴才”。於是他暴喝一聲,猱身而上。那些監獄裡悟出拳理,第一次發出威力。清軍也有不少身經百戰的,又定鼎中原幾十年,對各大門派的功夫也不陌生,但也從沒見過這樣一套拳。這不是拳,也沒有絲毫中原套路的花架子,這是死神的呼喊,是一個武痴的全部生命。
林山石忘記了一切,原來活著並不僅是沒有死去,而是忘記了光陰!連那句“無形無相,守中用中,以石擊卵,電光火石”的口訣也不見了,只剩下生和死間的舞蹈。那些牢裡面“死前”悟到的東西,終於在敢殺人的時候,發酵得濃香凌冽。這與同徒弟講手、同木人樁打戰、同周駝子玩鬧、同師兄弟打擂,統統不同。練功時再逼真,也不可能真的一個標指直插別人的喉嚨,或者一招鶴爪捏破別人的陰囊。你不願殺人,再好的功夫終歸要打折扣。但在此處,你不殺死別人,別人就殺死你,你一念之仁,你身邊的袍澤就變成屍首。無所謂善惡,無所謂成敗,功夫的本意揮灑了出來。
林山石雙手背在後面站著,看著東倒西歪的清兵,他自語道:原來白鶴拳是這樣用的。或者,這已經不叫白鶴拳了。一剎那,既無欣喜,也無失落,就如那盈虛裡恆定的月光。天地會的五個弟兄,眼神全都變了,都閃著崇拜得近乎虔誠的光。本來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沒料到“救世主”就是自己人,頓生一種活下去勇氣。
忽然又一陣箭雨,往山頂射去。
一個娃娃臉的青年道:“這些韃子狗還不知道我們下來了。若晚一些,就再也看不見媽媽了。”
林山石往前移了一步,被箭射傷的腿劇烈疼痛。他道:“前面還有幾百清軍,可惜我的腿受了傷,否則,還真可能有回去的機會。”
一個留著絡腮鬍子的漢子,把身上一個蝨子拿出來捏死,沾著自己的血吃掉道:“早夠本了,只可惜沒搞過女人。臨死前,能跟著絕世大俠拼殺一場,沒有遺憾了。”
那娃娃臉的漢子道:“不要絕望,萬大哥會來接應我們的。天地會從來沒有拋棄過一個兄弟,我們只要再熬上一段時間,我們的人也會殺過來。”
林山石望著一地的屍首,心道:若是我那丫頭在這多好啊。吹一首“玉門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