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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打量他,眼白多,眼珠黑,眼光綠,臉上不是不屑,而是連不屑也不屑去不屑。
“你不逃了?”他問他。
“我從沒有在逃,”方恨少強自平定喘息,“我只是在闖。”
“你不‘闖’了?”蔡五倒是從善如流。
“不了,”方恨少平實地道、“闖不過去的。”
“闖不過就不闖了嗎?”蔡五似有些不解。
“闖不過只嘆技不如人,還硬闖來幹什麼?”方恨少老老實實他說。
這時候,方恨少發現了一件奇事:
蔡五的黑瞳,竟似擴大了一些,眼白也似很去了一些方恨少從未見過那麼有趣的眼睛,眼白竟可多可少,眸子可大可小。
“你一闖不過就認了,立刻放棄,不白費氣力,”蔡五居然點點頭,像在嘉許他的弟子般道:“這點還算是個人!”
方恨少也不知氣好還是笑好,最後還是選擇了笑:“謝謝你讚許我是個人,承你謬誇,愧不政當。”
“你不用不好意思,”蔡五安慰他,“你還勉強提當得起。”
方恨少這回倒是氣得說不出話來了,只好說:“鬱陶乎予心,顏厚有忸泥——像你閣下,馬不知臉長,倒令我大開眼界了。”
“鬱陶乎子,心顏厚有忸怩”語出於“書經”的“五子之歌”,意指即是厚臉皮也還是有羞恥之心,而蔡五大言不慚,狂妄自大,己不能以常理推度了。
蔡五隻淡談地道:“井底之蛙,見天不過方圓,自然是夏蟲不足以語冰了。”
方恨少哈哈乾笑了兩聲,遂放開了明珠的手,跟她低聲道:“你不要怕。”
明珠又側了側頭,眨了眨清純的眼睛:“嗯?”
方恨少鼻際嗅到了種如蘭似麝的香氣,只覺好聞極了,卻不敢多嗅,依依不捨地放開了明珠的手,臨放開前還握了一握再說:“你放心,別怕,有我在。”
然後他轉身向蔡五道:“我衝不出去。”
蔡五眼睛又一大片空白,“我看到。”
方恨少恭謹地道:“有一件事我倒要向你請教。”
蔡五眼神裡才有一些變化,傲慢地道:“你說,我教。”
方恨少道:“這兒空無一物,到底是什麼陣法?這陣法叫什麼名字?”
蔡五笑了。
笑得很得意。
“留白。”他答。
“留自?”方恨少不明白。
“你有沒有看過畫。
“畫?我沒看過?”方恨少像被計著般地叫了起來,“‘雪雨齋’的畫沒有我評過還不敢掛到正堂呢!”
“無論是什麼畫,都要懂得留白的道理,留白,走筆能有餘地,觀者才有餘裕。留白是不畫之畫,留了一筆,亦等於畫了百彩千筆,引人神思無窮。畫之留白,一如音樂之弦外之音、詩文之言外之意,以有限寓無盡,以殊相顯共相,以小我見大千,以有形變無窮。拾零為整,取碎成全,這才是不畫之畫,陣中之陣。”蔡五有條下紊他說,“是以此陣名為‘留白’。”
他下結論:“我就算留這一大空白給你,但你就是破不了、出不去。”
方恨少聽得很用心。聽完了之後,也很敬誠地道:“恨少受教匪淺,在此拜謝。”當下向蔡五深深一揖。
蔡五倒似有些訝異,“你倒受教得很。”
方恨少仍然恭謹:“你教完了這個,我還要向你請教另一項。”
蔡五“哦”了一聲:“你問吧!”
方恨少道:“這個問題,我不是用嘴巴問,而是用拳頭來問!”
然後他叱道:“我破不了陣、出不去了,但不代表我屈服!”
他一面叱喝,摺扇霍地一合,已向蔡五疾點了過去!
蔡五猝然受襲,倏地伸指,在摺扇尖上,點了一點。
這一點,竟就把方恨少灌注於扇上的功力完全消失,蔡五甚至連膝上的紙都不曾震落。
——這種消去對方功力的力量,要比消滅對手生命的力量更米得神妙可怕,更是來去無跡可尋。
不過,方恨少一招不中,早有後著,扇子刷地一張,抖屈了一千層漣漪萬重浪似的扇濤,攻向蔡五。
就在這時,“平安吉慶”四人,一齊大喝一聲。
方恨少也不禁心神一震,不過招式不改,還陡然加速。
蔡五輕叱一聲,“好個‘晴方好’!雙手疾點迅撥,身形輕巧地猝然退出三尺,讓過來勢,依然連膝上的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