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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刺破子禪頭顱的瞬間,發出“啪”的悶響,就像打碎一隻雞蛋。也許寒冷已經讓他的顱骨都變得像蛋殼那麼脆了。過了一會兒,血才湧了出來,很快又凝結了。老人把屍體輕輕放倒,就著一把雪擦了擦匕首,把匕首收回革囊裡。
他們走在旅隊的最後,其他人沒有注意到這一切。每個人都只低著頭,看著自己一次次往前挪動的靴子,聽著暴風雪的呼嘯。
桑都魯哈音幫著老人用雪將子禪簡單地蓋了起來,老人拿過子禪的柺杖,從自己的黑氅上割下一條,系在柺杖的一端,把柺杖插進腳下的冰雪裡。桑都魯哈音上去幫忙,千萬年不曾融化的雪片一層層積壓成冰,他們兩個還費了點力氣才把柺杖插好。
“走吧,”老人說,“這就是他的墓了,白氏皇族的後代白子禪,只有我們兩個知道他被葬在這裡。帶上他的行囊。”
桑都魯哈音最後看了一眼這簡單的墳塋,那條黑色的毛氈帶子在狂風中飛舞。他沉默了一會兒,撿起白子禪的行囊,放在自己的肩上。此時老人已經轉身走向了前方。
“趕緊一步,我們得跟上前面的人。”老人淡漠的聲音從綿密的風雪中傳來。
老人這麼做桑都魯哈音並不意外。他們沒法救白子禪,在這裡沒有人能救另外一個,自己活下去已經很不容易。桑都魯哈音是個夸父,夸父們熟悉雪原,這裡冷得可以把血液凍成冰渣,生存只靠流淌的熱血和心裡的勇氣。白子禪失去了勇氣,他的血流也會慢起來,再沒有什麼能保持他身體的溫度,死亡只是遲早的事,不如儘早結束他的痛苦。
桑都魯哈音跟上老人的步伐,抬起頭,看著遠處那個雪白的山谷,兩側雪峰直插入雲。
他想自己也許還能活三到五天,他的體力也快要耗盡了,雪山之神就要來親吻他的額頭。
桑都魯哈音有一丈五尺高,強壯,沉默,體重相當於八個成年東陸男人。如今他的肩上扛著全隊的行囊,衣服已經全穿在身上了,行囊裡是鹿肉、避風的油布帳篷和取暖的炭。他們已經沒有馬了,如果桑都魯哈音也倒下,旅隊再沒有一人可以推進十里,因為沒有任何人能搬運這些東西,而這些東西對於活下去是必須的。
“老師,我還能活三天,最多五天。”他走到老人身邊,低聲說。
“如果那樣的話,謝謝你,桑都魯哈音。到了那時,我會為你樹一座像子禪一樣的墓碑。”老人點點頭,平靜地看著前方。
“夸父不需要墓,請把我的屍體放在雪地裡,面向西方。”
“想念殤州了麼?”
“想念,但我並不為追隨老師感到後悔。”
“我也不曾為追隨星辰的指引而後悔,就算最後沒有人為我樹立墓碑。”老人輕聲說,把手舉高,拍了拍桑都魯哈音熊一樣厚實的背。
“如果我死了,老師就回轉向南吧。沒有人類曾在這麼冷的地方活下去,夸父也堅持不久。瀚州北方的雪原我們夸父也很敬畏,薩滿們說,極北的地方有雪山之神,他們住在世界的盡頭。”
“你知道世界的盡頭是什麼樣的麼?”
桑都魯哈音點點頭:“薩滿說過,世界的最北方,是一座巨大的雪山,它的山頂連著天空,冰雪十萬年都不融化,沒有夸父能夠翻越那座山,人類也不行。雪山之神住在那座山裡。”
“我也聽過這個傳說,”老人淡淡地說,“東陸有本叫做《涑水紀聞》的書,書上說,世界的最北方是一座頂天立地的雪山,所有的雪都是那裡產生的,千萬年雪山永不改變。風雪往南方去,就變成水進入江河。江河的水進入大海,大海的最南方是一個叫做星淵的深淵,無窮無盡,人掉進去直到老死,變成一具骷髏,都沒法到底。星淵是一個寬數萬裡的巨大瀑布,全世界的水都在那裡瀉落,可是星淵永遠不可能被填滿。世界的東方是一片火焰般的大海,那裡的海水是紅色的,岩漿在海水下面流淌,永遠都是水汽瀰漫,太陽就是從岩漿裡浮起的,它是一團巨大的火焰,有數千裡的直徑,它每天升起的時候,整個大海都被它煮沸,海面上滾燙的海水掀起數百里的狂浪,海水蒸發,成為大團的雲。而西方的海洋盡頭是一個幽深的黑洞,世上所有的光線都在那裡被吞進去,太陽、月亮和星辰都在那裡碎成片之後墜落。那黑洞其實是海底一條古龍的嘴,它以光為食,貪婪至極,永遠不能滿足。”
老人頓了頓:“但那些都是假的,是些坐在家裡臆想天開的人編出來給人解悶的。”
“那真正的世界盡頭是什麼樣的,老師是知道的吧?”桑都魯哈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