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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上掠過了巨大的風,風裡帶著馬的腥臊氣,濃重得讓人反胃。那是多少匹馬?幾千匹?上萬匹?不花剌已經無法判斷,朔北部前鋒的人數超過了他的想象,朔北武士們似乎完全沒有防備埋伏而是全軍壓上了。然而埋伏只有三千步兵。
不花剌深深吸氣,不再撥出。那柄刀震得幾乎要從泥土中跳了出來,鐵蹄聲彷彿就在頭頂,下一個瞬間也許馬蹄就會踩爛他們的頭,可是沒有人發出進攻的命令。
不花剌忽地感覺巨大的黑影壓了下來!他仰頭,看著一匹戰馬,薛靈哥種的戰馬,正在四蹄騰空地從他頭頂掠過!這個瞬間他對面那個遞酒給他的奴隸武士忽然彈了起來,他蜷曲的身體展開時,就像一片彎曲的鋼,彎刀在空氣裡閃動,沒入了那匹戰馬的腹部。戰馬被自己的衝勁帶著仍舊向前,奴隸武士雙手死死地握刀不動,馬血暴雨般淋在不花剌的頭上,駿馬從腹部到兩腿間,劃開一道深一尺、長四尺的巨大傷口,駿馬翻滾著倒在雪地裡,大堆的內臟從傷口裡滾了出來。又一個奴隸武士起身,一刀扎透了那個被甩落的朔北武士的喉嚨。
隨著第一擊,整片鋼鐵荊棘發動了。大群的朔北騎兵同時到來,他們的陣形堪稱完美,前鋒平齊如一條直線,上百匹戰馬前後差不過半個馬身。隱藏在雪窠裡的奴隸武士們輪次彈起,刀光在空氣中一閃而沒。朔北武士們來不及拔刀就已落馬,而後面緊隨的人甚至看不清前面發生了什麼,只覺得有光閃過,隨即最前面的武士大批落馬。
奴隸武士們敏捷地閃避著後面的戰馬,如果被這些駿馬踐踏到,任何人都會骨骼折斷。他們讓過了一隊朔北武士之後,再次起身對空推出彎刀,又是上百匹戰馬被開膛破腹。此時從上空看下去,鋼鐵荊棘從雪裡整齊地彈出收回,帶著低沉的“嚓嚓”聲,密集得沒有馬匹落腳的地方。
不花剌從未見過這樣整齊有效的進攻,精銳的朔北騎兵在這種戰術下幾乎是被屠殺。淋漓的鮮血很快在雪地上染紅了狹長的一片。
“埋伏!停下!”有人用朔北的口音高呼。
後面的騎兵急忙勒住戰馬,他們應該慶幸這還不是全速衝鋒,否則他們甚至停不下來,只能互相踐踏。但是他們的戰馬剛剛停在那些危險的雪窠附近,奴隸武士們就再次露頭,彎刀平揮。鋒利的刀刃把馬蹄一隻只砍了下來,戰馬哀嚎著倒地,滾落在雪裡的朔北武士還是被一刀割喉。奴隸武士們的刀術簡單有效,他們不會把多餘的砍殺浪費在失去戰鬥力的敵人身上,精密得就像機括。
“踩過去!踩過去!”又有人高呼。
朔北騎兵們給戰馬加鞭,這些戰馬躍起踩向了雪窠裡。這一次他們有了防備,朔北人都是好騎手,朔北部的馬也是草原上最好的馬,踐踏進攻立刻取得了效果,不花剌親眼看見一名奴隸武士剛剛推出彎刀,刀就被朔北武士俯身揮刀給隔開,隨即他的戰馬踩爛了那個奴隸的頭。
那匹戰馬取得了短暫的勝利,卻落入了雪窠裡,落地時馬蹄歪了一下,影響了它的速度。這個瞬間對於不花剌來說已經太長,他張弓發箭,洞穿了朔北武士的頭顱。更多的戰馬落入了雪窠裡,運氣不好的直接擰傷了馬蹄,奴隸武士們半身埋在雪裡避過踐踏之後,立刻撲上去揮砍馬腿。
人的吼叫和馬的吼叫混合在一起,鮮血也混合在一起,彷彿一群野獸在冰天雪地中狩獵另一群野獸。不花剌張弓發箭,再張弓發箭,鮮血在他的臉上結冰,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具射箭的機器。他從未體會過這樣的戰場,在這裡停下一瞬間就會死,不想死的人就要不斷地揮動武器。
上萬人的騎兵大隊被死死地擋住了,再不能推進分毫。神駿的戰馬在這些奴隸武士們面前沒有用武之地,朔北部的武士們陣形散亂,有些策馬踐踏,有些下馬步戰。
一騎駿馬跳得極高,兩隻前蹄對著不花剌的臉筆直地踩落。不花剌毫不閃避,也無需瞄準,仰頭拉弓,一箭射出,從馬腹部鑽了進去,穿透馬的身體,狼牙箭頭從朔北武士的大腿上方突了出來。那名武士還沒來得及拔箭,一個瘦小的身影踏步上前,一刀砍下了他的頭。
木犁右手一柄彎刀,左手提著狼鋒刀,筆直地站在不花剌面前。他看著不花剌,滿臉鮮血流動,眼裡閃著兇狠的光。
“進攻!”他說。
“進攻?”不花剌看著木犁。以三千人對上萬騎兵,埋伏成功已經是幸運,他們本沒有進攻的機會。
“不進攻會死在這裡,我們還要拖更長的時間。”木犁說。
不花剌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知道進攻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