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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討好新霸主的見面禮再合適不過。但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儲若白獻上這枚玉玦,燮羽烈王反而直接斥退了他。在戰戰兢兢三四天之後,儲若白被燮羽烈王召見,一頓毫不留情的鞭打之後,強行罰沒了他的家產。這個決定對立足未穩的燮羽烈王來說,在政治上是極不合理的,鞭打準備獻上大批金銖宣誓效忠的商人,不但損失聲譽,更讓其他豪商為之止步。
而燮羽烈王這麼做的唯一理由是,貸款給文祖皇帝的那個錢莊其實也是儲若白的產業,只是儲若白完全不知道一個姓姬的小行商客死淮安是因為他手下的夥計逼著償還貸款。
燮羽烈王最後連文祖皇帝的那件外袍也得到了,檢視之後發現這件外袍只有外面光鮮,襯裡和不易發覺的地方多處縫補,其實相當的寒酸。而錢莊可查的記錄是,文祖皇帝每年都寄回不小的一筆錢給天啟的妻兒。據太師謝墨說,這兩樣東西攤在燮羽烈王的燈下,這位素來陰冷沉默的天驅軍團大都護沉默良久,之後披上了父親的舊袍,站在殿外的秋風裡嘆息著說:“君為昌夜,自苦若此。此誠父愛,寧不惜我。”
“你為了昌夜那麼自苦,這誠然是父愛,可是你就不憐惜我麼?”此刻燮羽烈王的聲音裡也透出了一股源自少年時的辛酸孤獨,卻也見得他對自己的父親還是抱著某種隱藏很深的期待了。
十三
有風塘。
息衍撣了撣宗捲上的灰,翻了翻,扔進火盆裡。火焰卷得更高了,上升的熱氣帶著紙灰一直飄出窗外。息衍坐在火盆邊抽著菸草,若有所思地看著那些翻飛如蝴蝶的灰燼。他站了起來,環顧四周,這間書房如今已是空蕩蕩的了,只剩下牆角籠子裡的一隻鴿子,被煙燻得不安,跳上跳下的。息衍開啟籠子,掏出那隻鴿子,鴿子站在他肩膀上,並不飛走。息衍坐在桌邊,展開二指寬的竹紙條,沉思了片刻,下筆潦草:“水歸其壑,蝦蟆潛底,慎之慎之。”
他把竹紙捲成極細的一軸,塞進鴿子腳上小指粗的竹管裡,摸了摸鴿子的頭。
迅疾的腳步聲逼近了,卻整齊地停在一窗之隔的屋外,忽然間都沒了聲音。息衍向著門的方向瞥了一眼,走到窗邊放出了鴿子,看著它撲啦啦地扇著翅膀,迅捷地直插雲天。
他再一次環顧屋子,看見了牆上的畫。那是一幅淡墨的山水,一片湖面,一片林子,靠近湖面的地方有一棟小屋,屋簷下隱隱約約有個人臨窗眺望。
“留不住的啊!”他嘆息一聲,摘下了畫,輕輕撫摩紙面,也把它投進了火盆中。火焰裡畫漸漸地捲曲變焦,忽然間他有種錯覺,那個屋簷下的人活了起來,宮衣高髻,神色依依。很快地,畫變成了一堆赤紅色的灰燼,在火盆裡慢慢地坍塌下去。他想起自己在清冶湖邊買的那棟房子,如今是不是已經積滿了灰塵?
他揹著手,曼聲長吟,走了出去:
“廟堂既高,簫鼓老也。
燭淚堆紅,幾人歌吹?”
原本守在有風塘外的數百名鬼蝠都湧了進來,為首的雷雲伯烈手中捧著鋼製的重銬。但是他們沒能逼近到書房邊,因為息轅一身鯪甲,手按劍柄席地而坐,封住了通往書房的道路。雷雲伯烈距離息轅只有一步之遙,是舉劍就能擊中的距離,但是雷雲伯烈不動,息轅也不動,兩人的身體都繃得極緊。
息衍走出書房,神色淡然,看了息轅和雷雲伯烈一眼:“這是幹什麼?用得著動武麼?”
鬼蝠們猶豫了一瞬,以雷雲伯烈為首,一齊跪了下去。
“將軍,國主說”雷雲伯烈低著頭。
“我知道他會說什麼,不必重複了,我們走吧。”息衍伸出雙手。
息轅起身,解下佩劍扔在雷雲伯烈面前,也坦然伸出雙手。
雷雲伯烈長拜之後,起身親自給息衍上銬,另一名鬼蝠銬住了息轅。重銬扣合的時候“鐺”的一聲悶響,息衍點了點頭,信步向外走去,數百名鬼蝠們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到門口的時候,息衍停步回頭:“我的花要按時鋤草澆水。”
“是!”不必雷雲伯烈下令,鬼蝠們同時半跪。
息衍笑了笑,像是飯後一場漫無目的的散步,悠然地走進了有風塘外熾烈的陽光裡。
'歷史'
胤成帝四年秋。
北都城十萬人發喪,青陽部邀請四面八方的部落參加老大君呂嵩·郭勒爾·帕蘇爾的葬禮,此前老大君已經被火化,骨灰存在一隻黃金壇子裡。老大君的葬禮上只有他嫡出的四個兒子,幼子呂歸塵·阿蘇勒·帕蘇爾未能出席